源远流长的中国古代文学,到隋唐五代时期,发展到了一个全面繁荣的新阶段,整个文坛出现了自战国以来所未有的百花齐放、万紫千红的局面。其中诗歌的发展,更达到了高度成熟的黄金时代。唐代不到三百年的时间中,遗留下来的诗歌就将近五万首,比自西周到南北朝一千六、七百年中遗留下的诗篇数目多出两三倍以上。独具风格的著名诗人约有五六十个,也大大超过战国到南北朝著名诗人的总和。而李白、杜甫的成就,更达到诗歌创作的高峰。在散文方面,由于古文运动的胜利,创造出许多传记、游记、寓言、杂说等新型短篇散文。在小说方面,也出现了许多打破六朝志怪小说格局、独具机杼、富于文采与意想的传奇作品。除了这些前代所已有的文体在这个时期获得推陈出新的辉煌成就而外,变文一类通俗讲唱文体在民间的广泛流传;词的从民间到文人,从萌芽到成熟;更为后代文学的新发展开拓了道路。
这个前所未有的文学全面繁荣局面的形成,一方面固然是文学本身不断发展变革的结果,但更为根本的还是决定于文学发展的社会基础和历史条件。
经过了将近四百年的分裂动乱的痛苦之后,隋唐时代终于实现了人民所渴望的国家的统一。隋唐统治者为了巩固统治,不得不扩大自己的统治基础,在政策上照顾中小地主阶级的利益,限制豪门士族的势力。
隋唐实行均田制,把国家掌握的官田、无主地、荒地分配给无地或少地的一部分农民。在生产发展中,租佃剥削方式的庄园地主经济,逐渐代替了奴役部曲剥削方式的豪门地主经济。租庸调税法的实行,赋税、徭役负担有所减轻,中小地主阶级逐渐抬头,劳动人民的处境也有所改善。正是由于这一系列生产关系的调整变化,唐代国家迅速强大起来,农业、手工业生产不断上升。
唐代极盛时期勢力所及的范围,东北至朝鲜半岛,西北至葱岭以西的中亚,北至蒙古,南至印度支那,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封建帝国。城市的空前繁,更标志着当时封建经济的发展水平、唐代首都长安城,周围约有三五、五公里,其规模之巨大,为当时世界所少见。
隋唐统治者为了扩大统治基础,除经济方面采取措施外,在用人方面也一反魏晋以来保护士族特权的九品中正制,实行科举,通过明经、进士等常科以及其他种种名目的制科考试,选取官吏。许多宰相、大将都是科举出身,这就在许多中下层地主阶级文人面前展开了比较宽广的出路,激发了他们对功名事业的种种幻想。在宗教和文化上,唐统治者对儒、道、释三家思想都很重视,儒、道经典都列为科举考试的重要内容,佛教也得到武后、宪宗等的提倡,其他宗教和学说也未受排斥,这对文人思想的活跃也是很有利的条件。作家的队伍扩大了,许多作家都来自中下层地主阶级,生活上都经历过不同程度的磨练,他们对社会情况、人民生活都比魏晋六朝那些上层文人更为熟悉,思想感情、精神面貌也比他们充实而健旺。
国家空前规模的统一,对文学繁荣也提供了有利的条件。过去由于南北对立,文化发展殊途。在学术上是“南人约简,得其英华;北学深芜,穷其枝叶”。在文学上是“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但自隋代统一,双方就开始互相吸收。唐初文人更明确地提出南北文学应“各去所短,合其所长”的要求。这种愿望终于在统一局面下实现了。盛唐的诗歌,中唐的古文,正体现出南北文化汇流的汪洋浩瀚的局面。同时国家的统一,水陆交通的发达,也使作家生活视野扩大了。唐代作家如李、杜、高、岑、元、白、韩、柳等都走过很多地方,都有许多出身地位、思想性格不同的朋友,这是六朝文人,乃至许多两汉文人所不及的。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唐代国内各民族关系比过去更为融洽,中外文化的交流,也比过去更为活跃。中国传统的音乐、舞蹈、绘画、雕塑乃至日常生活的饮食、服饰,都受到其他民族文化的影响而有重要的发展。唐代在中国各民族音乐的基础上吸收外来音乐,建立了燕乐、清乐、西凉、高昌等十部乐曲。舞蹈方面,剑器舞、胡旋舞等也来自西域。绘画方面也吸收外国色彩、晕染的技巧,出现了敦煌许多壮丽的壁画,也出现了阎立本、吴道子、李思训、王维等绘画大师。各种艺术的发展,大大促进了文学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