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那年,同样是班上填体放电影的时候,我在纸上写到:社会磨平大部分人的棱角,使众生泯然。
由我自己来想,这已经颇为可怕了。然而前人多有“吃人的社会”这样的言论,这样说来这吃人者已经变得良善了,倒显得我贪心不足。
我一个人在教室坐到电影结束的时候整栋楼已经熄灯五分钟了,我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十点五十五分,还有五分钟寝室关门,慌慌忙忙往寝室赶,脑子里却还是还是小石头、段小楼,小豆子、程蝶衣在打转儿。那一刻我意识到,原这社会若是潜移默化地改变人,那确实是温和可亲的,真止可怕是它用绝望强行扭曲人的意志,肆意践踏身为人的尊严;或者——人不像人,行尸走肉。
整部片子一开始,我就被那样深沉的黑暗触动。小豆子被母亲切下手指时凄厉的减声让我愣了好久,以至于再回想小石头“铁头碎砖”竟觉得理所当然。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我也只是看见这样的绝望在逐渐蔓延,除了最后一刻程蝶衣死的时候,整个人几乎没有一刻感到轻松过。
整个片子里面将这样的扭曲化表现得最明显是小石头,从一个有情有义的大师哥变成懦器的段小楼,甚至在最后倒戈向程蝶衣,在使人痛恶的同时又让人震撼。可是怎么能怪他呢?毕竟他不是小石头,他是在这吃人的社会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段小楼啊!
相较于小石头,小豆子给我的触动才是最大的,他的变化不显山不露水,但却更让人感到悲哀,一开始,小豆子对扮花旦很是抗拒,他一直背不对台词,一句简简单单的“我本是男儿郎”是有多难?只怕不是不会,只是不肯而已。也许他不怕被打死,可是他输给了情义。师兄狠下心把他一张嘴扒拉得全是血,叫他怎么辜负这一番拳拳盛意。所以他屈服了。“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这一唱,把小豆子唱成了程蝶衣,唱成了那个看似傲骨凛然却灵处处妥协的程蝶衣,那个小女儿姿态的程蝶衣!
程蝶衣的一生是个悲剧,但可悲的却绝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人们被生活肆意欺凌,却不能反抗或者不敢反抗。呵,多可悲。
萧鼎说,当一个人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而活看的时候,就已经远胜其他人了,可是在那样的日子里,想明白还不如糊涂着。这是条死路,也许最后程蝶衣想通了,所以他死了。
高二班上集体放电影之后写的。高中时代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实物,只有一页纸,避免弄丢特意誊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