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拾红楼(二十五)

        2019年2月24日    星期天    雨

                  魇魔法叔嫂逢五鬼

                  通灵玉蒙蔽遇双真

图片发自简书App

这一回主要讲的是赵姨娘因自己身份卑微,导致贾环在府中没有地位,受人冷落,而嫉恨宝玉和向来高高在上的凤姐。恰逢会施魔法的马道婆来贾府请安,于是两人各怀鬼胎,一拍即合,设下魔法让宝玉和凤姐中邪,让俩人差点丢了性命。幸好宝玉乃是仙界之人,有一疯一跛道人护佑,最后在道人解除了魔魇之后,宝玉和凤姐终于康复如初。

这一回描写的事件复杂,牵扯的人物众多,曹公叙事的手法,上下承接密合,事件连贯合理自然,且看他一一道来。

开篇先交代了上回红玉朦胧中见贾芸向她招手,她起身跑去却遭门槛绊倒,原来是自己因情思缠绵做的一个梦。

然后写怜香惜玉的宝玉,因前一天和红玉聊过几句而特别留意她,但因碍于袭人她们的想法,却没有主动和她打招呼。红玉受袭人差遣往林黛玉房中取喷壶,路上远远看见贾芸坐在山石上,监管种树的杂工,她欲去打招呼,却怕太唐突而作罢。

这一段为红玉和贾芸的结合埋下伏笔,作者用宝玉对红玉、红玉对贾芸的欲见还休,描写出少男少女的那份独有的羞涩和含蓄。

接着作者笔锋一转,写贾环下学来到王夫人处,王夫人便命他上炕抄写《金刚经》。

向来不受重用的贾环,今日逮着这机会,竟然“拿腔作势”起来,一会儿命这个倒茶,一会儿命那个剪灯花,惹得“素日厌恶他”的丫头们,“都不答理”他。连向来和他要好的彩霞劝他“你安分些罢”,他也怒怼她“如今你和宝玉好,把我不答理”,气得彩霞骂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此时刚好凤姐、宝玉前后脚都来到王夫人处,宝玉一来就脱鞋上炕,赖在王夫人怀中撒了回娇,接着又和彩霞动手动脚地闹。

素日妒恨宝玉的贾环,见宝玉一来就抢了他的风头,还调戏对他最好的彩霞,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于是贾环“故意装作失手,把那一盏油汪汪的蜡灯向宝玉脸上只一推。”被烫伤的宝玉直喊“嗳哟”,众人乱作一团。又气又急的王夫人不但骂了贾环,又把贾环的母亲赵姨娘叫过来骂了一通。

这一段描写得相当精彩,把庶出的贾环因身份卑微而憋屈,一有机会就表现的小人得志的样子,描写得淋漓尽致。而当宝玉抢了他难得的风头,心胸狭窄的他终于对宝玉下了毒手。

其实贾环就是个从小缺爱的孩子,因为是庶出,长相又不出众,从小不受人重视,因而自觉卑微,嫉妒宝玉,日久自然扭曲了心理。

现实生活中我也接触过这样的人,因为从小缺爱,没有安全感,又深怕别人瞧不起,逮着一点机会就表现,结果反遭别人歧视。由于心理扭曲,这样的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别人稍有成绩就设法打击,连待他最好的人也一样,这种人着实可怕!

有了这一段的叙述,故事就顺理成章的到了赵姨娘设计陷害宝玉和凤姐的事件上来了。

话说赵姨娘平日里也因身份卑微常怀嫉妒之心,对凤姐、宝玉在家里的地位忿忿不平。如今又因贾环生事,连带她受气,心中又添了许多恨意。

而生性良善的宝玉,只以为贾环并不是故意为之,在王夫人责怪赵姨娘的时候,还替他们打圆场,并说“明儿老太太问,就说是我自己烫的罢了。”

黛玉闻讯赶来探望,知黛玉癖性喜洁的宝玉,赶紧遮住不让黛玉看,而心疼不已的黛玉着意要看。

寥寥数语,写出了俩人之间深深的爱意,真正的爱,都会替对方想,替对方急。

虽然宝玉在贾母面前说是自己不小心烫的,贾母还是把宝玉身边的跟从骂了个遍。

恰逢宝玉寄名的干妈马道婆来访,她念念有词替宝玉诵了回经,又和贾母说是有“促侠鬼”暗中捉弄宝玉,需得在菩萨面前长年供养灯油,才能免灾,贾母自是应允。

那马道婆接着又到各院各房问安,当她来到赵姨娘房中时,心里憋着一肚子气的赵姨娘和马道婆诉起了苦。

马道婆提点她“明不敢怎么样,暗里也就算计了,还等到这时候?”

深知马道婆精通巫术的赵姨娘,忙拿出身边的体己银子,并许诺害死凤姐、宝玉后,贾环一旦得势,必有重谢。

而十分精明又见钱眼开的马道婆,不但收了赵姨娘一堆白花花的银子,还让她开了一张五百两银子的借条。于是她也不顾及自己还是宝玉干娘的身份,“又向裤腰里掏了半晌,掏出十几个纸铰的青脸红发的鬼来,并两个纸人递与赵姨娘”,并悄悄吩咐赵姨娘“把他两个的年庚八字写在两个纸人身上,一并五个鬼都掖在他们各人的床上就完了。我只在家里作法,自有效验。”

看到这里,不禁让我毛骨悚然,赵姨娘为了实现自己的如意算盘(待害死宝玉和凤姐,那家私就都是“我家环儿的了”,)不惜倾家荡产在马道婆身上孤注一掷。那马道婆原是宝玉的寄名干娘,平日在贾家也拿了不少好处,而在利益面前如此的忘思负义、不顾一切。

人性如此的贪娈凶狠,为了利益,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因宝玉烫伤,众人时常探望宝玉,这日黛玉过来看到凤姐、李纨、宝钗她们都在。大家说笑间,凤姐打趣黛玉“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家作媳妇?”见黛玉红着脸啐她,“凤姐又指宝玉说道:‘你瞧,人物儿、门第配不上,还是根基配不上?模样儿配不上?是家私配不上?那一点玷辱了谁呢?’”

从凤姐打趣的言语,我们可以看出宝黛的爱情在贾府是众人皆知的,而且凤姐也是十分认可的。所以高鄂在后续中写的,凤姐设下的“掉包计”,拆散宝黛姻缘,我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并不认同。

大家说笑间赵姨娘和周姨娘也来看望宝玉,大家给她俩让了座,又只顾听凤姐和黛玉打趣,直至王夫人派人叫大家过去,众人方告辞离开。

宝玉独叫黛玉留下,说是有话要说。正当两人痴痴相望时,宝玉突然大叫“我要死”了,然后乱叫乱舞起来。吓得贾母“心肝宝贝”的哭着,众人也乱了分寸。

而此时“只见凤姐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钢刀砍进园子来,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就要杀人。众人亦发慌了……”

上面这段对宝玉和凤姐着魔后的疯像,描写得相当精彩。而造事者到宝玉处来,只用了一句话“只见赵姨娘和周姨娘两个人进来瞧宝玉。”至于赵姨娘怎么把那些“纸鬼”和纸人,怎么“掖在”宝玉和凤姐床上的,并不刻意描写。

同样精彩的这里还有写薛蟠的,他因怕众人慌乱中伤到他母亲,又恐宝钗和香菱被贾珍他们趁乱揩油,因此忙得不堪。“忽一眼瞥见了林黛玉风流婉转,已酥倒在那里。”

作者在文中没有刻意描写林黛玉的样貌,都是用别人的眼中看见的,来形容黛玉的美丽的容颜。这里用见过女人无数的薛蟠的“酥倒”,突显出黛玉究竟有多美!也用这一句话,让后人猜测了几百年——薛蟠究竟有多喜欢黛玉。

宝玉凤姐得病后,贾家乱成一锅粥。贾赦到处寻僧觅道,贾政却几欲放弃,赵姨娘趁机在旁边煽火,说是“不中用了”,好准备后事了,绝不放弃的贾母,自是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此时一僧一道又出场了。

正当贾家众人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口来了一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他们直接说是来医治中邪之人的,并点名要用贾家的宝贝才能救命。向来不信邪的贾政心领神会,忙拿出宝玉出生时所衔之玉,交与二人。

那和尚接过那玉,长叹青埂峰一别已十三载,又叹:

粉渍脂痕污宝光,绮栊昼夜困鸳鸯。

沉酣一梦终须醒,冤孽偿清好散场!

接着他又对着此玉摩弄了一回,说了些疯话,递还贾政,说是此物已灵,并吩咐如何悬挂,还有一些规矩。

贾母等自是一一照办,到了晚上,宝玉和凤姐果然醒了,并说要吃东西。守在外面的黛玉得知消息,不由自主的说了声“阿弥佗佛″,结果又遭宝钗他们嬉笑一番。

这一段利用一僧一道对宝玉的命根子——通灵玉的除邪,再次点题:宝玉乃是青埂峰下一顽石,到人间一游。并用“沉酣一梦终须醒,冤孽偿清终散场”,说明宝玉所经历的一切,终是“红楼一梦”,待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曹公的这种写作手法,实在是太经典了。故事亦真亦幻,人物从现实到梦幻,穿插得相当顺手,而且让人看得心悦诚服,崇拜至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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