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儿,原为北京俚语老泡儿,老百姓口中所指性格暴烈、行为混蛋的混混。听起来倒让我觉得有些俗气,甚至让我想起了下三滥这种词汇。但是看完这部电影的时候,喉咙却哽咽。
老炮六爷,曾经风光四九城,因为犯事儿入狱抛妻弃子,出狱后不适时代巨变蛰伏在北京老胡同深处,守着一座老宅,遛一只名字叫作波儿的八哥鸟、管闲事,打发无聊日子。
你不找江湖,江湖自来找你。心怀怨念的儿子晓波负起离家出走,不想却遭陷害。再是性格刚烈的人,最终都柔软地败给了自己叛逆的子女。为了解救儿子,也为了偿还自己内心对孩子的愧疚,六爷重操旧业,奔走江湖。
往日里一起出生入死的铁血兄弟或是有钱,或是有家,拖拖踏踏,并没有心思去追究六爷的心思。六爷本来是去借钱的,坐下来,一支烟还未抽到一半,即被驱逐。这无疑又给六爷扇了一记耳光。要钱的话没说出口,便气呼呼晕倒。
给我钱干嘛?去你大爷的!老子一个人去茬架,你们这帮兄弟,愿意来的就跟着,不愿意来的就闪开!这就是六爷的气势:对兄弟重义、对女人重情,敬畏老祖宗传下的规则,迷恋带着刀疤的荣耀,临死都不能输掉尊严!
儿子被打了,八哥被摔了,自己身体每况日下,可他还是最不能忍受那些不讲规矩的小屁孩儿们。看着这个时代的江湖,冯小刚说:“现在这帮孩子,怎么就不讲规矩了呢?只能他们打别人,就不能别人打他们?”是的,这是老炮儿们的哲学。你偷人家钱包,你得把人家身份证还回去,你是城管没收人家煎饼摊可以,但是你不能打人;你爸是李刚你牛,你在路上横着走没问题,但是你不能对着比你老的人,污言秽语操爹骂娘。这是规矩。
每个时代都有流氓,每个时代都有江湖,但是江湖和江湖不一样,流氓和流氓不一样。当两种哲学碰撞,互不相让,怎么办?战场上见!
约茬架的时候,六爷他有着最虔诚的心,沐浴、刮胡髭剃头,翻出压在箱底的将校呢,拿出49年前的武士刀,临了还不忘把房产证、人身保险安放妥当,虔诚地跨上他那辆二八钢圈的自行车,像1966年那样,完成一次神圣的茬架,为了找回自己的尊严,一种老炮儿被小后生扇了耳光骂了娘的尊严。
我并不赞同他们骨子里浸染着的大男子主义和压抑,但是我敬重他们,因为他们敬重规则。不知道听谁说,敬重规则的人往往坏不到哪里去。真正的坏人是那些自以为是的规则制定者,他说什么规则便是什么,随时可以改变,你只能听,否则,老子弄死你。
这就是新时代的小炮儿们,我有跑车你要听我的,老子有妞你要听我的。他们目空一切,认为有钱就是一切,有权就是万能。
在颐和园背后的一个冰封野湖上,身患绝症的六爷手里拎着一把不再锃亮的钢刀,刀尖在冰面上划出一道白痕。而对面是一群拿着棒球棒富二代或者官二代,等着好好调戏一番这个不自量力的老头子。
六爷的背后,是从小便仰慕他的话匣子,是年轻时一起刀光剑影出生入死现今脖子进一半到土里的老头子们。这群老家伙们想起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他们决定一起上去,为他们的六爷挣回自己的脸面。这是他们这一代被打压了几十年后,仅存的血性了。老子们可以没有钱没有权,但是老子天不靠地不怕,有满腔的勇气和尊严。
六爷倒下的时候我看见,小炮儿头头小飞留下的眼泪。我不知道,这是感动亦或是屈服忏悔,但是这至少让新一代有了触动。我记得,小飞在影片中也说,以前总以为六爷这样的人都是书上写的,见了才知道生活中存在。
是的,我崇拜那样的人,经历颇丰却在江湖中能隐能现,我想再遇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