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尽冬来,大清早一出门,微凉的空气让人所有毛孔都清爽起来,院落前榆树往昔婆娑的身影也变得萧条,曦光透过枯叶照在我的脸上。
绕过榆树林,便可以看到太阳的全貌,斑驳的黑云星星点点布满整个东面的天空,太阳偶尔躲进一片黑云后,偶尔又漏出笑脸,像极了淘气的孩童。
我静静地抬头看天,这样熟悉的感觉让我想起小时候在农田捡白棉花的景象。
大概也是这样春华秋实的季节,白棉花开满地,我们一家人从早到晚在棉花地里,一朵一朵地摘捡白棉花。母亲总说,每一朵都是银子,捡一朵就像捡一两钱,这样想着总能捡地更快些。
我与弟弟却总是在盼望,遇到像眼前这样黑云漫天的时候,我们总期盼黑云全压下来,带来风雨,我们便可打道回府。依然记得在雨中顶着化肥袋做的雨衣,批在头顶和身上,像稻草人又像雨中游荡的小鬼。
那个时候我与弟弟总是最兴奋,顶着雨衣在雨中嬉戏打闹,母亲忙着背装满棉花的化肥袋,父亲忙着套牛车,一家人湿漉漉地往家赶。
若是黑云散去,我们便盼着吃中饭,盼着夕阳下山,盼着一起坐在牛车上回家。那时我与弟弟便躺在牛车上的棉袋上,仰头看天,父亲坐在牛车左边的车架上,拿一根细长的杨柳枝,催促着牛儿前行,母亲坐在右边的车架上,维持车的平衡。
我们欢声笑语赶着牛车走在羊肠小道上,白日劳作的疲惫也消失在悄悄来临的暮色里。
回到家中,灰暗的暮色里只能看清人影,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柴火在锅灶里烧得啪啪作响,烟囱里冒出的白烟也有草木的香味。
不一会儿,左邻飘出辣椒炝莲白的香味,右舍飘出韭菜炒鸡蛋的香味,忍不住要多闻两口,自家桌上的更是美味佳肴。
夜来临,人们都进入梦乡,鸡儿狗儿睡了,牛儿睡了,大地也睡了。当明日的太阳再次升起时,又是如此的一天。
这样安静祥和的童年时光,在匆匆岁月里一去不返,日复一日的简单天真,永远留在那个村落那片田地里的那些年。
即使又到这样丰收的秋季,我们也不会再去农田摘捡那满地的白棉,也吃不到母亲用木柴温煮的饭菜。
我们躲在钢筋水泥的暖气房,或是住宅楼,或是办公楼,秋雨再也淋不湿我们的衣裳。父母的双鬓开始落上雪花,那无法消融的白霜也越积越多。
我们长大了,父母老去了,我们逝去的孩童时光正是父母们的青春年华。
在这样的深秋,他们是否也在落叶下感叹韶华易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