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产手表
手表,随着手机的诞生和普及已基本失去了它的使用价值和功能意义,当今已没有多少人戴手表了,即使少数戴表的人,更多看重的可能是它的经济意义甚或收藏意义。
然而,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手表却是一个稀有的奢侈品。在那时人们的认知和印象里,手表似乎不仅仅是一个物件的拥有和使用价值的存在,它似乎还承载了更多的东西,具有更重要的“引申”意义和价值,是经济能力的显示?是社会身份、地位的象征?抑或又是“社会关系和活动能力”的彰显(那时即使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手表,买表要表票,表票是很难弄到的)?也许兼而有之吧。总之,在那时能有块手表特别是上海手表厂生产的手表,是一件非常拉风和有面子的事情。
当时社会上年轻人结婚都把“三转一响(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录机)”作为必备的彩礼条件,其中,手表为“三转一响”之首,可见那时手表在人们心目中位置的重要性。人们都渴望有一块自己心仪的上海手表,有的甚至产生了“手表情结”。
我入伍之前的1975年,在我们老家,一个大队(人口近3000)没有一个戴手表的人。1976年我入伍到部队,看到我们中队四个干部(队长、副队长、指导员、副政指)手腕上都戴的亮晶晶的上海牌手表,我是无比的羡慕。心想,我要是能提干就好了,提了干也能和他们一样,有钱买块手表戴了。当时对手表的认知很淳朴,仅局限于两个方面:一是要有钱,有钱了才能买手表,因为在当时一块手表120元,那不是一个小数目;二是戴手表要与身份相匹配,成了干部身份才能戴手表,战士戴表与身份不配。
1978年3月,我和来自全国十几个省但为数仅200余名战友一起,经过层层严格选拔后被选调到北京秦城。起初,我注意观察了从各省调去的战友,除几个中队的领导外,几乎没看见当时全都还是战士身份的战友佩戴手表,也许是有的战友早就有手表藏身,只是顾及影响而未公开佩戴。
1978年4月,公安部武警干部大队在秦城监狱成立,会上宣布任命了一大批排职干部(行政23级),这是秦城武警干部大队第一批干部,首批提干的全是1975年以前入伍的老兵(本人76年入伍兵龄较短,当批未被任命,直到1978年底才提干)。此后不久,有已提干的战友戴上了手表,后来逐渐增多。
曾经一个时期,秦城武警干部大队兴起买表之风,每个周日请假进城的,绝大多数是购买武装自己的装备------手表去了。
没过多长时间,几乎提干了的战友就人手一表了,普及速度之快令人称奇。只有我们为数不多尚未提干的“新兵蛋子”,手腕上仍是那样的空荡,此时的我们,心里别说多受伤了,那真叫一个“蓝瘦香菇”,且还不能表露出来……。
当手表已在干部大队普及之后,我作为当时少有的战士身份之一,为跟上大家的步伐,不拖干部大队后腿,也时兴了一回当今才有的新的消费观念----“提前消费”,我用自己的积蓄购买了一块“宝石花”牌半钢手表,之所以买宝石花半钢而不买上海牌全钢手表,那是因为宝石花半钢手表便宜30元钱。
这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块手表,心里的那个高兴和激动真是无以言表,晚上睡觉把它放在枕边,隔会儿拿出来看看,听听声音,用爱不释手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连上哨也不时瞄瞄,训练时把它包好放于抽屉,生怕碰到它弄坏了……。
1978年底,我因母病危回农村的老家看母,为顾及影响(怕老乡看见我戴表说我变“修”了)将手表藏身未带,平时极为严肃、在家从无笑意的父亲问我有手表否,我说有,他问为何不戴,我回答怕乡亲们闲话,他说,别说大队,光现在我们小队戴手表的人多得很啦!
这不禁让我感叹,家乡在党的“三中全会”后 ,短短的一年时间,变化如此之大。
探母期间,一位我同年入伍的老乡看上了我手腕上刚买不久的“宝石花”手表,执意要我转让给他,于是我忍痛割爱,将我有生以来第一块手表转让给了那位老乡加战友。
探母归队后,我也成为了干部身份(探母期间宣布提干任命)。为了解开自己的手表“情结”,我又买了块“上海”手表。这块手表我至今保存完好,上满发条后,走时仍然十分精准,可见那时上海手表的质量是多么的过硬。这块手表我将好好珍藏起来,作为我永久的纪念和回忆。
说到买表,给大家讲点儿小故事。那时我们在京城,买手表较容易,所以,家乡的亲友或原部队的战友、老乡都托我们在北京帮忙买表,我们不少战友都帮忙干过,有的战友一次帮忙买好几块。
我记得我们二中队一位福建籍战友,有一次怀揣几千元现金,帮他老家的亲友购买几十块手表,我真替他资金的安全担心。
还有位仁兄比他这更玄,他是我河南的战友,与我一个小队,我俩住一个宿舍,床挨床睡觉。他给我讲了他的一次亲历,也是帮亲友买表,由于一次要帮忙买十余块,现金比较多,那时没大额的,最大也就10元、5元,买十多块表一两千元现金,5元10元一大堆,他怕不安全,想了个办法,用废旧报纸把钱裹住,然后揉乱,装网兜里提上。
中午在“河南饭庄”吃饭,他把网兜卡在饭桌角的对接缝中,饭后忘了拿,到王府井百货大楼手表柜台来买表时,才想起钱忘在了“河南饭庄”,转身就往饭庄跑,很庆幸,那个破网兜还孤零零地吊在桌缝中。他回来给我讲这件事时很轻松,但我却替他捏了一大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