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王秋雁

王秋雁拿着药方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站在路边假装四处看风景的便衣。

她不动声色地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然后绕到另外一条道上。那两个人迅速地跟了上来。

要想去醉春楼的话，就不能原路返回。不过恰好醉春楼所在的街道上有一家药店。她买好了药之后故意从醉春楼的大门经过，好让老鸨容易发现她。

“哎哟喂，这不是王二小姐吗，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老鸨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握着她的手。“您今天这身当真是好看。”“陈妈妈过奖了。”“您来得正巧，我们这儿的头牌刚写了几支新曲儿，还不知卖相怎样。您可一定要进来听一听，帮忙指点指点，就当给老身一个面子。”

“既然陈妈妈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秋雁跟着老鸨进去，那两人也顺势跟了进来。“您楼上请，雅间。”

“您放心，那两位老身会让姑娘们好好伺候他们。”老鸨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王秋雁道了声谢，正要推门进房间的时候，老鸨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然后从衣服里取出来一条手帕递给她。她打开一看，是一张湾湾穿着洋装和濠镜嘉龙的合照。“王四少爷让我转交给您的。他让我告诉您，他们已经走了。”王秋雁的眼泪差点就要涌出来，她紧紧握着老鸨的手说：“太谢谢您了陈妈妈，我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的事情就是老身的事情，您再这样老身可就过意不去了。”老鸨用帕子给她擦拭着眼角，“里面那位爷等您好久了。”

这条手帕是湾湾的，上面有大姐给她绣的梅花。至于梅花旁边那两个歪歪扭扭的松枝和竹叶，应该是后来湾湾自己绣上去的。她把手帕连同照片一起放在荷包里收好，推门走了进去。

那男人见她进来也只顾自己喝茶，头都不抬一下。她走到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的一笑，“李大哥，许久不见，近日可好？”

“好？好他个头，这小鬼子一来，我们就没有好过的日子。”

“难得李大哥还有闲情雅致邀我来这风月之地听曲儿，”王秋雁轻轻地品了一口茶，“可是来借酒消愁了？”

“得嘞，您一文明人就别跟我们这种山野莽夫客套了，说正事。”

“李大哥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们倒是不觉得什么麻烦，倒是得麻烦您。”

“哦？此话怎讲？”

“我们爷已经见过了刘队长，事情知道了个大概。小鬼子欺人太甚，竟然欺负到王家的头上。我们爷向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必然不能坐视不理。”

“有劳张大哥费心了，不知他有什么安排？”

此时此刻他压低了声音，“我们爷打算去鬼子司令部把王大少爷劫走，到时候得劳烦王二小姐把那鬼子的新头目引出去。”

“张大哥这么为王家着想，我真是无以为报，”王秋雁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是他现在并不在那里。”

“哦？那小鬼子把他关在哪了？”

“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他现在应该在中心医院后面的楼房里，有不少日本人把守。”

“那这样就好办了，”他露出了得意的笑，“进医院可比进鬼子司令部容易多了，到时候我们就给他来个声东击西。”

“说来您也真是有胆气，居然单枪匹马就去鬼子司令部要人，我们爷甚是佩服。”

“居然今天王大小姐就被放出来了，我手下的弟兄们刚告诉我，她和您的弟弟妹妹一起上了火车。”

王秋雁听到这里长舒了一口气，她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您到底给那小鬼子吹了什么风让他放人的？”

“他身边缺一个翻译官，而我刚好会日文。他有求于我，就答应放我大姐出来。”王秋雁淡定地喝了口茶。

李大哥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吓了秋雁一跳。“您这招真是高啊，既让小鬼子枪毙了那狗汉奸，又能让小鬼子放人。李某实在是佩服。”

“不敢当。”王秋雁又喝了一口茶。

“提到这小鬼子啊，我就来气。以前的那个叫木村什么的，居然他娘的要封山，这不是明摆着给我们爷下马威吗？我们爷当时就带领弟兄们跟他们干了一仗，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再也没敢踏进山里一步。”

“后来我听说他被八路给毙了，我们爷没高兴几天，新来的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叫本田什么来着，更不识好歹，要带军队上山搜人。我们爷当时就火了，以为小鬼子觉得我们好欺负，又跟他们打了一仗，这回他们终于长了记性。”

“张大哥当真是血气方刚，小女子敬佩至极。”

“哪里哪里，王二小姐才是女中豪杰，”李大哥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后天晚上，你把那小鬼子引到这里来，我们好趁机下手。”

“有劳李大哥了，我这有件东西，想拜托您转交给我大哥，”王秋雁取出了大姐绣的荷包，“这里面是我弟弟妹妹的照片。”

“哎呀，瞧我这记性，险些误事。”李大哥懊恼地拍打着自己的头：“您不提荷包我差点给忘了，我们爷说您那荷包他收下了，这玉佩，太贵重，我们爷坚决不能收。”他取出那玉佩递给她。“另外，我还要感谢李大哥今天帮我解决了一点小麻烦。”“小意思小意思，我让弟兄们给那两个鬼子稍微使了个小绊子，他们俩就在街上找不着东南西北了。”“还有，您之后可得留个心眼了，”李大哥突然压低了声音，“今天明里就发现了两个，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您。”

“多谢李大哥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