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散步时,我穿了一件暖黄色的毛织外套,绵羊毛暖和柔软。路的尽头一棵金黄的树,它一直在转角处,绿色时毫不起眼,待冬季里树木各自萧瑟,它美的惊艳,每一片树叶金黄明媚。我径直的向它走去,站在树下,像站在喀纳斯的深秋里。
它的周围是很不堪的,有居民们的铁丝鸡窝,靠近车库有几辆僵尸自行车。它的光芒太盛,落了满地的金色叶子挡住了灰尘,枝叶低垂让人忘了铁丝鸡笼。
我捡起一片落叶,居然,我和这片叶子撞了色,这棵灰暗的树从季节转冷,树叶转黄,成了一颗美树,美倾荒野。
而它又等了我这么久,等到我穿了暖黄毛衣,和它同时、同色、同框。
站在树下,我有些恍然如梦。
原来,青春的底色大致相同,落叶后的光秃也是毫无分别。
只有这华叶闪烁的季节,落叶前的色彩,才是每棵树最不相同的自己。所以才会有深秋里的油画一样的树木,深红露重,明黄高寒,枯叶风干。
在渐冷的冬天里,在雾霾的掩盖下。我们也可以美成一棵树,美成不一样的自己。
每棵树本不相同,只是青春的绿色,向上生长的状态,让我们忽略了每棵树的不同。
年轻的我,所有的营养都用来生长,长出更多的叶子,梦想长的最粗壮。年轻时一直往上长,忘了生长的根系需要营养。所有的雨露风霜,所有的经历,就是我的营养。
成熟的季节,生命里本源的东西会愈加显现。家族、教养就是我的根系,我的土壤。
什么时候我也会有了归隐田园的梦想,种上一亩三分田。虽然我从未种过地,但我想那是我种地的家族对土地的热爱在呼唤我。
从什么时候我学会拿起毛笔,喝起茶,读起国学,修习佛法。
这些也是我年轻时不喜欢的事,可是来自于家族中的某些遗传?像我的爸爸,七十多岁每天仍然是在书房中练字成痴?可是像我的妈妈?她从四十多岁皈依佛门,虽从未带我们烧香拜佛,但行事就是一个菩萨。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中国人。读国学,听古琴,穿古风。
这些根系里的东西,在我们成熟的季节里会蓦然绽放出来,因此也让中年的生活变得特别美。
渐渐老去,也可以是美的发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