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克，十六克，出来吃饭了！”充气嫂大声喊着。从通风管壁的小门之中，跑出了两个小男孩；大的一个约摸十来岁，小的，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两人和充气嫂一样，都是一副典型的通风管族的样貌－－身材矮小，皮肤干裂且长着长毛，手脚之上上长满大大小小的用于吸附通风管的吸盘。

充气嫂从我给她的饭团中揪了两小块，分给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立即欢天喜地的捧着饭团去角落里享用了。

“你是原人吧。”充气嫂一边说着，两只招风耳扑扇扑扇着，“风菩萨会保佑你的，你的原人朋友们已经在里面了。”

我微微点了点头，对于她能够认出我是原人这一点我很是欣慰。我弯下腰钻进小门之中。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阴凉的空气，空气之中，满是鼠肉干和蟑汁茶的气味。在狭窄的空间内，有着一张用过滤网和铁丝搭起来的小茶几，几个人就围着这张小茶几坐着。

“王，你来了。”说话的是风道，“坐。”

“最近情况怎么样。”我将手中的饭盒放在了茶几上，红紫连忙给在座的弟兄们分发饭团。这些饭团，是我打印出来的，我尽可能地还原了大米的性质和成分，然后按照原人的方式，在蒸汽之中加工过的，味道应该是不错的。

“情况……还是那样。”风道说说着，按了几下手中的终端，放在了我的面前。

其他的人，也是纷纷的将终端推了过来。我粗略看了一下，原人计划的推进形势比上季度有进步，但明显离目标还很远。甚至在局部地区还有退步的表现——地铁三区舵主大隋退出了原人计划。

“王，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让所有突变人转变回原人。”红紫忽然说道。

我知道，她所说的这句，也正是我心中忧愁的事情，也是所有弟兄们所期望得到的答案。但我也知道，这是绝不可能实现的。成为突变人以后，人们早已习惯了突变人的生活，人自然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是倡导而已。

我所知道的历史，最远也只有一百年前的光荣战役。那一次突如其来的袭击，硅基族毁灭了地上世界的一切，而只有当时在地下的原人幸存了下来，这些幸存的原人受到了硅基族武器的影响，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异。尽管硅基族的统治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被推翻，但随着第一代和第二代突变人的去世，突变人早已忘却了原人的生活是怎样的，仍然继续保持着地下的生活方式。而原人计划推行至今十年，虽然成功将将近五万名突变人转化为原人，我们用尽一切方法，试图让人类恢复到人类的模样；只是这与十亿的突变人总数相比，九牛一毛都还不是。而且恢复为原人的我们，在这个地下世界总是遭受着各种异样的眼光。

“现在我们还不被理解，但是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原人会被重新接受的……我们不能期望所有人都恢复成原人，至少，我们需要大多数人接纳我们。”我低声说道，“与诸君共勉。”

这一句话，出自名著《陈筱竹日记本》，我听到了弟兄们的叹息声。是的，三年之后又三年，这都十年了。房间之内，只剩了弟兄们吞咽饭团的声音。

“我和鼹族孩子说起原人的指甲是薄而且脆的，他们就很无法理解。”黑墨说道，“我真担心，等我们这些原人都死光了以后，人们都会忘记了自己曾在地面上生活过。”

“就是我们现在都还活着，状况又能好的了多少？”绚蓝说道，“昨天我在通风镇逛街，一群年轻人跟在我屁股后面叫猩猩，哈哈，他妈的猩猩……不过王，原人的指甲真的是这么薄的吗？那他们是怎么挖掘洞穴的？”

我咽了口蟑汁茶：“原人的身体，比不上任何突变人，但是原人有原人的办法。我在《陈筱竹日记本》中看到过，原人挖掘泥土，用的是一种叫做‘铲子’的东西，应该是金属做的，不过资料实在太少，我也复原不出来了。”

“王辛苦了。”招风说道，“诶，对了，刘，尊夫人生了没有？”

一直在吃着饭团不说话的刘终于抬起了头：“生了，是个女孩。名字都取好了，叫小静。”

“恭喜恭喜，现在我们原人党终于有原人二代了。”红紫说道，“下次带来让我们都瞧瞧。”

“等下次聚会，小静该能跑能跳了。”刘说道。

“我们的希望，将来还是要寄托在他们身上的了。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他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的。”招风说道，“所以，黑墨，红紫，你们别太悲观，快点去找个对象生个原人二代。”

“哪来那么多的原人？”红紫叹道，“我认识的，就我们这几个。”

“我看王就不错啊。”招风大声道，“他是个男原人，你是个女原人，正好凑一对啊。”

这场面让我有点尴尬，我连忙举起了手中的杯子：“喝茶喝茶！”

聚会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我们都喝多了蟑汁茶，一个个醉醺醺的钻出那排风管。

“如果以后原人计划成功了，我就请大家喝酒……喝真酒……”我大声道。

“妈妈，快看，好多猩猩！”围观我们的人群之中，传来了一个孩子兴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