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A先生作为我的第一个男人、应该只会是我爹。他的出现对我的一生造成了极其深远、意义非凡的价值、他成就了我完全不听人话的独特性格魅力、并为之一生将与他对我的期待抗衡到底,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感谢他的。不然、我肯定会迷失于谆谆教诲的夹缝中、活的自在得意、及早的安享晚年。
A先生是个典型的90年代暴发户、虽然没有大富、但小富是绝对有了。也由于这个小富、致使后来三十多年没有再东山再起成了他的心头病,时常回忆往昔成了比较沉重的固定插曲。
其实在我想来、A先生这种精神领域的大老粗和他完全诗情画意的妻子完全不应该是生活在一起的“牌搭子”,以致于我这个“骰子”时常觉得跳戏。他们是完全不门当户对的类型、他夫人后三十年感慨最多的应该就是千挑万选为何挑了瞎了眼?以致于这个问题在我十岁之前的记忆是、所有看到A先生夫妇结婚照的人都会慨叹——如花似玉的女人为何嫁给明显伪文艺青年实则大老粗的A先生……
所以万分感激的得是A新生的老丈杆子、如果没有他的英明决策、估计这个世间就不会有我这么一个出生脑袋就顶着“四个旋儿”完全拧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家庭氛围薄弱的“家”。但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啊、很多故事都是这么产生的、当然未来也会这么结束。
许是受了西方进步思维的影响、A先生打小就对我实行“强迫式英语学习”,所以我的童年是在学英语和吃汉堡的时光里度过的、小学一年级开始每周末都上英语课and吃汉堡。因为不吃汉堡我就不上课、所以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未来的二十多年一直在偿吃汉堡吃多了的债、苦苦挣扎于减肥中不能自拔。当然英语也没学成、加深的都是对英语的愤恨、以至于我痛恨美帝国主义(除了麦当劳和肯德基),我觉得是他们毁了我的童年、还有我对于字母们原本归属汉语拼音状态下的热爱。
但A先生一直没有放弃、在最美好的六年里(初中+高中),我被送到了我这个城市英语教育最牛逼的学校、以致于教科书都和普通学校不一样、英语课是所有科目的2倍、上课还分AB班。于是我堕落的开始了上课睡觉的漫长旅程。每个英语老师面对我想学好而完全没学好的状态充满了同情的泪光、一步步放弃了我。
于是我和A先生的阶级矛盾大旗高举、我的青春期正处于他事业的下降期。面对曾经酒肉朋友们对他的“一呼百应”与此时的“无人问津",他开始酗酒生事、回家面对不长进的我就是一顿猛揍。
在我不知所措时、我被鞋抽过满眼充血、被头按过进了马桶……考试成绩关于命运的状态让我对A先生有了恐惧症、一见就哆嗦、一提就肝颤,于是也不想活过……后来的后来,我回忆起太多细节也没法儿记恨这个人、主要原因是他不是欠缺爱是不会表达爱、在我人生最低落的时候、他也是毅然站在我前面,替我抗下所有的枪。于是,就忘了曾有的疼、不懂如何爱人的人其实比不爱人更可悲。亲手挖开的都是自己埋下的雷。
所以我永恒的原谅了A先生的所有过往、也不可能永恒的抹掉所有往事。
如果说A先生在我生活中最大的优点贡献应该就是他时常脱线的行为,比如要去给家里买电默默去插电、插错了导致全楼掉电、担惊受怕一下午最后才知道是统一的“断电一小时”;比如……比如……竟比如忘了、大概这是最有趣的一件罢了。
我良好的口才应该是得益于A先生的指导教育、首先耳濡目染的发现“满嘴跑火车”是如何行云流水的、加之A先生是个极其出色的“诡辩家”,以至于之后我损人说人完全不在话下,但始终没有辩驳过这座高峰。时常想跟我说道说道的跋扈在我叛逆心愈发递减的年纪中递减、我渐渐的也失去了力争词穷的冲动。学会淡淡的看着A先生高谈阔论、没了对手的他却也逐渐少了慷慨激昂的兴奋。
我应该是完全不照A先生规划行走的人生、没有学好英语出国留学、没有定居海外、没有读个牛逼的大学或者专业、也没去他想给我安排的公司与职位,但打脸的是我每一次的自我选择还都不错、兜兜转转里我找到了我喜爱的生活方式与工作热情。于是渐渐地也从以我为耻时常对外叨念转变成了以我为荣。
这种肯定某种意义上建立在自我否定的基础上,大概是老了、也没有什么再上口的谈资,虽然时常还是做很多不靠谱、迷失自我的事儿、喝多了借酒装疯却不敢再对我,让我觉得多了三分可气可恼又可怜的意味。
最近几年、A先生依旧在折腾、折腾他的官司、他毫无起色的的事业、他的酒和花边新闻,但看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也觉出他老了。打打闹闹中,我们还是继续一个屋檐的生活着、不妥协着,也许等我有一天离开这个屋檐时,他也会怅然若失吧?毕竟他也说、我是个好孩子。
我和A先生一个摩羯座一个白羊座、一个属蛇一个属虎、星座属相都属于常规领域的不合、虽然不知道可能未来陪他走多久,但我们的旅程应该会是以“我的出现开始、他的离开结束”来完成。宿世的缘分让我们成为父女、下一辈子不会遇见,不管归途、前路还得慢慢走、快了慢了、安好就好。
夜中寻根几回?只怪时光匆匆,少年得意空白头,跋扈总难长久。可怜借酒浮生,也怕乱了爱恨,前尘往事多追思、不过一场梦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