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罗的《瓦尔登湖》里,引用了这句话,“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大学》在后面也引用了这一句,还有另外两句:康诰曰,“作新民”;诗云,“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我们可不可以连起来理解为:以日新,做新人,创新命。
日新,每一天都有变化,这个变化是有方向的,变得更进步,更广阔,更深邃,更调和。
神秀说,“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我们的心灵身体,言语行为,如世间万物,天天都是惹尘的,所以,商汤王刻在澡盆上:“一天新,天天新,又更新”——要涤污去尘。
去尘,是保洁,是维持原样,是中性而非向上的,这还不是日新的最高价值所在。
真正的日新,是积累!前进!扩大!
我们的灵魂是永远不死的吗?像柏拉图以为,经历人世间,水下一般的生活,我们又走上陆地,进入不朽的永恒。不,我们并不知道未来,或许永远没有未来,所可把握的,只有现在。我们在现在,看!我们看见身体,并没有看见灵魂——我们只有感觉,记忆,思考,想象和情感——这些,就是我们的灵魂,全部。于是他们的每一样,都值得,被扩大,深化。这就要日新——每天多一点点。感受,从前没感受的;记忆,从前没记忆的;思考,从前没思考的;想象,从前没想象的;体味,从前没体味的。语言,行为,认知,运用,节制,调和,每天都比昨天,进步一点点。自我超越,超越二字才是真我。从拥有一条溪流,到拥有一个海洋;从拥有一个土丘,到拥有一座高山,从有新字开始,时间成为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最持久,温柔的良伴。
会害怕失去吗?有人问,积累到最后,生命还是走向终结,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一切的意义就在于,在过程中,我们终于触摸到某个境界,看到某种风景,我们终于逐一打破境界,逐一欣赏风景,我们以此境界,此风景,如此逐一,为人生之圆满。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