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鸣凤乔
生命在一点一点地变化，在你毫无知觉之中。当你恍然大悟的时候，才能掂出其的分量。
2017年10月27日 星期五 阴
1-
自生病以来，每年都会去北京复查。最初的两年，每年去四次。后来，身体渐好，每年两次，一直持续至今。
生病真的是一件令人苦恼的事情，身体上的痛苦暂先不说，就这每年的北京之行就够烦心的了，既劳力又伤财。
但又有什么办法，想活命，治病养病是唯一的出路。当初选择了北京，就决定了我现在每年的北京之行。
好在，我会自我安慰，每一次去之前，都会提前做一份旅游攻略。
在看病之余再去几个景点游玩，玩两天，所有的检查结果也都出来了，什么都不耽误，一举两得。
这样子，同样的花费，做了两件事情，每一件的成本就都减半，感觉还赚了。
这一招儿还真挺好使，这样一想，心里好受多了，典型的“阿Q精神胜利法”。
一遇到困难我就会用到这招儿，没办法，这是深植于内心的劣根，一朝一夕还真改不了。
2-
病后复查从2010年开始，细细算来已经8年了。这8年，有父母的陪伴，有先生的陪伴，也有两次是我单独去的。
总觉得自己可以的，常常忘记自己是一个病人，感觉稍微好一点就雷厉风行，走路都带风，感觉这样才是自己正确的打开方式。
尽管带风的时候很少，大多数时间还是迟钝加迟缓，可我已经习惯了。
不难受我就不是病人了，不是病人怎会每天窝在床上，怎会有那么多的北京之行！
我想我与北京是有缘分的，北京于我有说不出的特殊意义。
当初选择做手术的城市有两个：北京和上海，我对它们都是一样的陌生。
上海的那家医院我也沟通过，总觉得太远了，尽管北京也不近，坐特快火车也要15个小时。我还是选择了北京，原因有三个：
一是苏镇长的推荐，他的朋友在这家专科医院治疗过，且治疗效果不错；
二是北京是祖国的心脏，我来祖国的心脏治疗自己的心脏，在说法上是一个好彩头。感觉吉利，就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还有一个灰色的想法是，万一，我是说万一我挂了，我的灵魂将会飘在帝都的上空，穿梭来去，就能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北飘”，和那些灰色的乌鸦共同俯瞰这个花花的世界。
巧了还会遇到我想见到的魂魄，在那个世界，也不至于太寂寞。
再说亲人和朋友来看我，也能少一些旅途的颠簸。
所有的这些文字，在刹那间汇成一个想法：我要去北京。
3-
那家专科医院的确救了我，而我也变得不再完整。疾病一旦上身，就很难完全甩掉，从此我就像一只易碎的古董，活着就必须谨小慎微。
现在也懒得想那么多了，结果是活着就够了。把中间那许多大于快乐的痛苦通通装在一个盒子里，和其他的宝贝放在一起，因为这是我不同寻常的人生财富。
先生问我，再一次看到这家医院有什么感受。他感觉我应该是感慨万千，答案是像见了救命恩人一样。
其实，我是麻木的，一点感觉也没有，父亲也问过我这样的话。大概在他们的心里，那家医院就和我的救命恩人一样吧！
手术过后，我真的变麻木了，不只是心理上，还有生理上。对什么都没有兴趣，无欲无求。
我的世界里没有了“惊奇，惊喜”等等这样的词汇。
人也糊涂了，不知是因为年龄的增长还是长年生病的缘故，世界于我少了层次感，看什么都是一样的，没有重点。
以前见了陌生人会脸红，见了领导会口吃。花开花谢，云卷云舒不再诧异；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再感伤。
来了就来了，走了就走了，什么都无所谓。
感觉自己变得很冷血，没有了人类的热情。
有时又感觉自己像墙角的猫，或许猫的世界也会比我丰富。
4-
每年去北京成了我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收藏了每次进京的火车票，厚厚的一沓。
每次看到这些车票，脑海中都会有许多北京的记忆交错浮现。
今年春天，病得太厉害，进京怕体力不支，便和先生在黄海边窝了一个星期。
海潮，礁石，沙滩，贝壳，还有那些不知名的小花，滤掉了心中的阴霾。
站在阳台上，望向大海，真的有“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坦荡，心里是那么干净。
夏天来了，温度和汗水战胜了病菌。以前很怕热，现在却爱上了夏天，爱上了阳光。
生命在一点一点地变化，在你毫无知觉之中。当你恍然大悟的时候，才能掂出其的分量。
北方的夏天太过短暂，夏天走了，秋天来了，秋天也快走了，冬天不远了。
寒冷是所有慢性病的克星，所以我不敢大意。
“你一定要在意再在意！”这是姑姑一再嘱咐我的话。
又该去复查了，订票的时候，我躲过了“十一”，却忘记了“十九大”。十九大期间，每一个进京的旅客都会开包检查。
这都不是重点，由于今年订票有些晚，没有买到通票，买的是同车次哈尔滨到北京的。
从家到哈尔滨这一段儿无票，因为同一车次每一个身份证只能购票一次，又不想在哈站倒车，是先生的战友送我们上的火车。
由于提前上车，火车上的警察又来检查我的包，整个车厢好像就检查了我的，大概是我提前上车，他们感觉可疑吧！
我不仅不生气，还感觉咱们中国的治安真是好，总比一会儿这里凶杀案，一会儿那里爆炸案要强得多。
严格一点儿，出事的概率就会降低很多，彼时想起一个成语“国泰民安”，心中竟生出满满的幸福感。
来到北京，医院附近的旅馆全都客满，无奈住进外甥女家里。轻易不愿打扰别人，好在看病顺利，两天就结束了。
这一年来，不舒服的时候很多，这次来京特意多准备了钱，打算住院。但检查结果还看不出什么问题，看来不只是生不容易，死也没那么容易。
看过了医生，知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那么接下来的半年，便能安心，不再胡思乱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