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聪明,读书那会,每天都熬灯头。要是在集体宿舍,关灯到大家睡熟,经常有一场卧谈会,我没有参加而是借着洗手间的灯光,再读一会。这样的事迹在各宿舍“流传”,然后传到班里同学的耳朵里,大家“津津乐道”,夸我勤奋。每当这时,我便苦笑了一下,对大家说:“我哪里是勤奋,只是相信勤能补拙,笨鸟先飞罢了。”大家都说我谦虚,其实我知道,多少也会影响到别人。但是,我不得不这样。因为我出身农村,经常要到菜地里拔草、拔豆苗到水田里插秧,要上山扛圆木,要放牛打猪草。
拔草拔豆苗的时候经常有各种虫子往你袖口裤口里钻,有时候会被不知名的虫咬到出脓。那些虫子每次都能把我吓得花枝乱抖。
插秧的时候,田里有各种小虫子,蚯蚓和蚂蝗。每次只有蚂蝗吸饱血打嗝的时候你才有一阵阵又痛又痒的感觉。但是最可怕的是蚂蝗一旦咬上不会轻易放嘴的,贸然把蚂蝗扯断,若蚂蝗的头部留在人体上,便会在人体上寄生,要再把蚂蝗想取出来便更加麻烦。所以,一旦发现被蚂蝗咬上便立马到有硬物的地方把它蹭掉,但是这需要数次尝试才能成功,因为蚂蝗滑溜溜的,想摆脱它是一个漫长揪心的过程。
砍树的时候怕被树砸到,总是站在离母亲很远的地方。山上有很多坟地,四周空旷旷,静悄悄的,只有偶然间一两只白鹤在高高的茅草堆里飞出来,这时候总让我想起电视里那些妖魔鬼怪的画面。害怕时朝母亲砍树的方向大声喊:“妈。”母亲停下手中的砍刀:“诶。”听我没有再说话,便又朵朵朵地砍起树来。其实此时,我已经有点要哭的冲动了。可是,母亲的回应暂时能安抚我忐忑不安的心。上一次山不容易要砍树扛回家大概要大半天时间,大中午上去,太阳下山的时候勉强可以把树砍好,如果不能把木头全扛回家,只能那里放着,下次再回来,大概都被其他砍柴人当做废弃物扛回家的。每次我和母亲都咬着牙扛着圆木往家的方向赶。扛完,晚上便腰酸腿疼,肩膀退一层皮。
拔草、拔豆苗、插秧和扛圆木都是一个时段一个时段的事。但是放牛打猪草,却是每天必做的功课。每天都要五六点起来,春夏季在田边放牛,秋冬季多到山上放牛。在田边放牛打猪草经常能看到人烟,但是到山上便要孤独得多了。
做农活辛苦却没有很大的回报,因为是靠天吃饭,收成不稳定,一年下来也是勉强能填饱肚子,收成不好的时候更要跟别家借粮食。每年最大的问题便是筹学费,每到开学季,父母总是愁眉不展,东筹西借。从父母粗糙的大手接过那叠钞票,总是感觉它沉甸甸的。它是我的希望却是父母的负担。想到这一切,我哪里敢不好好读书,哪里敢虚度一寸光阴?每天都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努力一点点,每天都恨不得把一天拆成两天用。
早期一起读书的,因为都出身农村,她们的父母不是外出打工便是忙于农活,哪里还有时间照顾自己的学习?因为不被重视,自己又没有努力的意识,所以多数伙伴早早便辍学在家了。够年龄了出去打几年工,到了农村公认婚龄便匆匆嫁与人妇。颜值高或者品性好点的,也许能赶上好运气嫁个富余的家庭。多数还是重走父辈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老路,待到觉醒,后悔莫及。我颜值不高,皮肤黝黑,性子还有点着急。就算仅有的勤奋也不过是生活所逼而非自愿。综合能力自评分值负到爆表,“人丑就要读书”,深知这一点,我不得不努力读书。
在物质匮乏,信息不发达的年代,要突然觉醒或者早早意识到读书的好处还是很难的。也只是贫困逼了我一把,让我接受了教育,多读了一些书,遇到了一些人,生活多了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