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为什么是我？

难得在没有闹钟的叫嚣下自然醒来，许清大大地伸展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看没有日照的天空，不由得心内一喜，这样的阴天军训最好了，不用暴晒在烈日下，这是多大的享受啊，许清发现军训一段时间，她对生活的要求越来越低，就像现在只要不是大太阳，她就很满足。看来一个人是否满足，快乐，是与需求有关的，生活状态决定一个的欲望的深浅，就像我们口干舌燥时，有一杯水喝就是最大的满足和快乐。

因为天公的眷恋许清显得分外高兴，在队伍中军姿站的也分外挺拔，可顾晨似乎有点难受，他一张口，许清就发现教官的嗓子出问题了，声音沙哑难听，音量小的可怜，看来是连日紧张的训练喊口号让他的嗓子也扛不住了，只听见他艰难的尽量提高声音说：“我嗓子出了点问题，不能继续给你们喊口号了，你们中谁愿意出来替我喊口号啊，顺带着以后就做检阅式上的口号手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做这出头鸟，毕竟检阅式上口号喊不好是会连累整个中队荣誉的，做不好是要挨大家埋怨的，谁也不想接这个吃力又不讨好的差事。教官扫视一下队伍，大家都低下了头，这次许清又看见一双橄榄绿的军用鞋出现在她眼前，她把头埋得更低了，可是头顶上还是响起了教官沙哑的声音：“就你来喊吧。”

许清立马抬起头，睁大眼睛问：“为什么是我啊，我喊不准的。”

顾晨似笑非笑的说：“上次听你对歌，声音蛮大的，很适合喊口号，不会没关系，我教你。”

许清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算不算公报私仇，许清在肚子里将顾晨狠狠的诅咒了一遍，可还是不得不接受，因为他是教官，是她上司，许清只有服从命令的份。许清看见前排的夏言以极快的速度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那意思好像是说“自作自受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整人了。”

顾晨安排其他人由中队长先带着练会，他则单独把许清提出来，让她跟着他学喊口号，许清仿佛要把所有的不情愿都喊出来，口号喊得极响亮极夸张，引得其他中队的教官都好奇的朝她看了看。不但如此，教官还把她调到了第一排，说是这样主席台上的领导听的更清楚。

如果眼神可以伤人，估计顾晨身上已经千疮百孔了，离死不远了。许清实在是不情愿到前排，第一排太显眼了，而且还得掌握整个方阵的步伐和快慢，是绝对不能出错的，压力山大啊，她向来就喜欢做甩手掌柜，在中间还能勉强混日子，到前排那好日子就到头了。

她站在中间的位子不愿意挪动，没想到顾晨居然很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扯着她的肩章把她拉到第一排，许清突然发现这男人一点都不可爱，而是非常可恨。许清知道自己到第一排肯定是要出错的，果不其然跟大家一块走方阵时，她走顺拐了，而且还很荣幸的把她那一列全带着走顺拐了。

顾晨立即喊停，让许清所在的第一排单独走一次，可许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走顺拐了，连续走了四次还是顺拐，顾晨无奈又把许清一个人提出来，教他踢正步，连续教了4次还是顺拐，许清自己也觉得挺丢脸的，可越紧张越顺拐。

同学们都在一旁低低的笑着，许清的脸红的像烙铁，恨不得钻进地缝，可教官却在这时极度的发扬了锲而不舍的精神，还很认真给她做示范，让许清跟在他后面走，许清低着头红着脸跟他顾晨身后，眼睛根本就没看着顾晨的示范，就连顾晨停下来也没发现，噗的一声直接撞到顾晨的背上，看到同学们憋笑快憋出内伤了，许清就想怎么刚才一下没把教官给撞成个骨折啊。

顾晨吃痛地摸着自己的后背，看着许清那幽怨的眼神，无奈的对许清说：“别紧张，放轻松，只是踢个正步而已，你会踢好的，你自己先练着，等会我来检查。”说罢，就转身带其他同学训练去了。

说来也奇怪，顾晨一走，许清就发现自己走对了，这时，顾晨忽然回头看着许清的步伐说：“对嘛，你现在不是走的挺好呀，你把腿往里收收，这样走起来更好看。”

许清没好气的瞪了顾晨一眼，“收不了，我妈把我生成个外八字腿，我能有什么办法。”

顾晨被噎的半天没说话，最后小声的说：“中国提倡尊老爱幼，我是不能怪你妈的，好吧，你归队吧。”

许清是个要强的女孩，被这样当众出丑，她心情有点低落，下午顾晨让她跟着军乐踩着节奏喊口号带领同学们练习过主席台，可许清天生就乐感不强，怎么喊都踩不准军乐的节奏。

同学取笑道：“你是不是戏唱多了，口号尾音拖那么长。”

许清尴尬的冲同学笑笑，她突然感觉自己真的不适合当口号手，可她奇怪的是虽然她错了好多次，可顾晨没批评过她，只是微笑着说让她多练练，教官为什么不直接换一个人呢？许清想可能是教官不好意思把她撤了，怕伤了她的自尊心，有时别人不说只是出于一种礼貌吧。

下午下训时，许清鼓足勇气，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顾晨。

“教官，我觉得你还是换一个人喊口号吧，我真的喊不准，我不想因为我而伤了中队的荣誉。”

顾晨看着她，和蔼的笑道“没事的，多练练就会了，我相信你能做好。”

许清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他，这种被别人信任的感觉是许清一直所期盼的，突然她感到心中有一股暖流悄悄的经过。

顾晨看她没有说话，轻轻的拍了拍她肩膀。

“回去好好休息，你会把口号喊好的，相信你自己。”

许清看着顾晨远去的背影，心里的不开心，突然就烟消云散了，她朝顾晨的背影露出了个甜美的笑容，她想或许这个叫顾晨的教官可以成为她很好的哥们。

第五章    等你上线。

自从那天被顾晨那样鼓励后，许清莫名的对顾晨有了些许友好，开始关注他的言谈举止，发现他确实是一个值得成为朋友的人。他会在下训时，在拥挤的门口用身体体贴的为中队的女孩子们开辟一条安全小道，好让她们安全通过，不被人流挤到。在同学们动作做的不标准，或者不听话时，面对这样的问题，其他中队的教官会对学生一通臭骂，但他总是彬彬有礼，从不对学生们说粗话，总是耐心的一遍一遍的教她们，以理服人。在大家休息时间，他也会亲切的跟同学们拉家常，就像哥哥一样亲切，而不是像有些教官那样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他有一点却比其他教官有原则，其它中队的有些教官会主动把自己的QQ号告诉同学们，可顾晨却在同学们的百般逼问下，只回答了一句“抱歉，部队有规定，不得将自己的私人信息告诉学生。”

在倒数第7天夜晚的训练里，顾晨让同学们练习三声一动的摆臂姿势，但这个动作太枯燥，同学们总是忍不住的乱动，给训练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最后他想了一个办法：“要不我唱歌给你们听吧，但你们要认真做啊。”

那一夜，许清第一次听到他的歌声，他的嗓音是那样的干净，那样低柔，像百合花开的声音，让人很放松，很舒服。在唱到许清也会唱的部分，她不由自主的轻轻的跟着哼唱。夜风是那么柔，星星们不时调皮的眨几下眼睛，如美人眉一样的弯月，绽放出淡淡的光晕给黑夜添了几分妩媚，偶尔从远处的山林中传来几声夜鸟的叫声，似乎是在与顾晨和着歌，其他中队时常断断续续传来口号声和说话声，许清感受着这一切，她突然发现原来军训的夜晚也会这么美，顾晨的歌声可以这样让她心旷神怡。

下训的哨音吹响后，许清还是呆立在原地，似乎顾晨的歌声还在耳边回响，她透着昏黄的灯光静静地看着正在与战友说话的顾晨，心里微微有些悸动，如果有一天他能为自己唱首歌多好！

“许清，你先回宿舍吧，我还有点事要办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夏言拍了一下许清的肩膀，小声地说道。

“哦，那你忙好后，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去吃麻辣烫。”许清回过神来，笑着回道。

看着许清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夏言三步迈成两步跑到正准备离开的顾晨身边。

“教官，可以把你的QQ号告诉我吗？”夏言调皮的问着顾晨。

顾晨一愣：“部队不允许教官乱给联系方式，扰乱军纪的。”

“没事，别的中队教官都快把QQ号当广告发了，也没见受什么处分啊，你就给我吧，不要这么小气了，教官，好教官，你就给我吧，不就是一个QQ号嘛，我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我发誓······”夏言举着两个手指头指着天，一副认真的模样。

顾晨看着眼前这个撅着嘴巴，微微有些娇嗔的女孩，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相似的模样，他的心微微有些酸楚。

“好，我给你，不过不要到处告诉别人。”顾晨在夏言递过来的小本子上快速的写着。

“好，我一定保密，谢谢教官！”夏言揣着小本子，像小鹿一样快乐地跑开了。

顾晨望着那充满活力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她现在也和这个远去的女孩一样快乐吗？

一个月的军训终于迎来了最后一天，天气依然是前天那副要死不活阴沉沉的样子，到处都散落着雨后的狼狈，空气中漂浮着让人难受的潮湿，可同学们却一个个都神清气爽，也是啊，忙碌了一个月，终于可以舒服自由了，一个个都像即将出笼的小鸟。

许清站在队列前无聊的在身后扳着自己的手指头玩，顾晨在经过她面前时，突然停了下来，许清不明所以的看着顾晨，不知道他又要干嘛，只见顾晨微笑着指了指自己衣服的扣子，又指了指许清的，许清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衣角怎么不对称啊，再继续往上看，最后发现她纽扣扣串了，许清有点郁闷的还给他一个无声的似笑非笑的笑容，然后尴尬的把扣子纠正过来。

许清偷瞄着这个老爱纠她错的教官，心里感叹道：从今以后，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人一辈子认识的人也多，忘记的人也多，就像学校前面的那辆9路公交车，每天不断有人上车下车，或悲或喜，或焦急或闲适。

这天的正步是许凊至军训以来走的最认真的一次，不知为什么许清有点舍不得军训的结束，虽然她无数次期望军训快点结束，可真的结束了，她突然有种失落感，本来以为顾晨会给大家留下一点结束语，可下训的哨声刚刚响起，还没等大家从军训已经结束的意识里反应过来，顾晨就在队长的召唤中，匆匆踏上了离去的汽车，没有给她们留下一句话。

许清目送着汽车走远，突然心里有一种惆怅，一种酸楚，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追着车跑出去了，凉凉的风扬起了她的头发，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汽车，她明知这样做是徒劳的，就像小时候跟比自己大5岁的表哥玩跑步比赛一样，她无论如何是追不上的，最终她只能无奈的看着汽车消失在视线里。

夏言气喘吁吁的追上来，说：“你干嘛呢，跑那么快，火烧屁股了啊！”

许清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脸上出现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用轻松的空气回道：“军训终于结束了，以后每天早上都可以睡懒觉了，我一高兴就跑了起来，怎么？你有意见啊。”

说罢，便拉着夏言转身朝宿舍方向走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那个方向。

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就在许清以为这将成为大学里一段美好的回忆时，顾晨也会被时间遗忘时，许清居然无意中发现夏言居然有顾晨的QQ号，她好一阵软磨硬泡才从夏言那要来了QQ号，莫名的一阵兴奋，本来以为没有可能做朋友的，因为她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对他其他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更不用说联系方式，可如今居然有他的联系方式，说不定他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许清高兴的在原地转着圈。

晚上刚在床上躺下，许清就看到顾晨的头像亮了，她拿着手机的手居然有点紧张，怀着忐忑的心情，她小心的发过去一条信息“你还记得那个和你对山歌的女孩吗？”

盯了手机屏幕半天，聊天记录上依然只有她自己发的那条消息，许清的热情慢慢的就像被浇了一盆冰水，只剩下满满的失望，她想或许是他以为她是陌生人，所以就直接忽略了吧。正当她准备下线时，突然响起了一声QQ提示音，是顾晨发来的！

她的心突然由失望变成了惊喜，就像坐过山车一般，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那条信息。

“记得，当然记得，怎么能忘呢。”

许清笑着回复“那天跟你对歌，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要生气。”

过了一会，那边回复“没事，我有那么小气吗？”

······

那一晚，许清跟顾晨聊到了很晚，而且令许清意外的是他们似乎有很多共同话题，这也许是一个很好的兆头。从那晚以后许清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去和顾晨聊天，她渐渐发现她最初的感觉是准确的，顾晨确实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他的许多想法让许清倍受启发，多年以后她才明白原来不是顾晨的话多有道理，而是当时的自己还太幼稚，在顾晨眼里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在聊了将近2个月时，许清要来了顾晨的电话号码，虽然他们每天都在聊天，但只限于QQ上的文字交流，而且顾晨似乎每晚很忙的样子，回复信息的速度很慢，最后许清才知道他的QQ号像病毒一样蔓延到了全中队，基本上中队的女生都加了他，所以每晚跟他聊天的不止许清一个，而是有很多人。

许清不得不佩服顾晨的聊天功力，她自己只要同时跟3个人聊天，就有可能聊晕了，经常会把甲的信息回复给了乙，把乙的回复给了丙。现在有了电话号码，那顾晨就可以认真的跟她一个人聊天，许清看着手机上那串数字，不由自主的笑了。

她是一个占有性很强的女孩，即使是朋友，她也不喜欢同时跟太多人分享，她始终认为精神上的东西只有在一个安静，注意力集中，一对一的情况下才能有所深化，所以许清一直都对群聊很不感冒。事实上许清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也许对顾晨并不只是单纯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