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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林坐在火车上，火车的颜色是绿色的，俗称“绿皮车”。对这趟火车，钟林已经非常熟悉了，每年都要乘坐这辆车几次回老家看看父母，探望乡亲。钟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书，准备读几页。这是钟林极爱的侦探类型的书，书的封面是黑色的，封面上面几个烫金的大字，写着醒目的书名。钟林想这种类型的书也最容易打发旅途漫长的时间。

钟林刚翻开书，头被一个东西狠狠地击打了一下，这种打法毫不留情。这件东西一定是实在尽情的挥舞，像是旁边的钟林并不存在一样。钟林用手捂住脑袋，书猝不及防地掉在了地上，钟林心中一阵怒火升了起来。钟林转过脸去，发现自己的视线被一个大的编织袋档的严严实实。这个编织袋就像他眼前的一座大山一样，让他坐也不是，站也站不起来。

他用另外一只手使劲推编织袋，试图给自己找些空间。编织袋的主人感觉到了一股力量正在催促他前进，但是前方的路被上车的人和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行李堵的死死的，他片刻也移动不了。前方，一位列车员正在卖力地喊：“各位乡亲们，大家争取往中间走，中间人少，大家不要都挤在门口。” 编织袋的主人试图给他的行李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他抬头望望行李架，已经没有了他的编织袋的容身之地。

钟林使足了力气，才为自己的脸争取了些小小的空间，不至于一直和眼前的这座大山这么近距离接触。钟林有些后悔了，自己不应该买这趟车的票，应该买动车到省城，再换乘客车回去的。他又随机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不行，这样回趟家要花掉500多块钱，这样算一下，来回就要1000多，自己平均一年回三次老家。还要带各种各样的礼物给家里亲戚的孩子们。一年也不少钱呢。

这趟车虽然老旧些，车上坐的人也是比较底层的老百姓，像今天这样的磕磕绊绊是少不了的，好在车票便宜才80块钱，这样每年就可以多回去几次了。再细细想想自己在帝都也算是个白领，这点钱都省是不是有点太抠门了。哎，再坚持几年吧，等攒够了首付，在帝都买个小房子，就可以不过这种生活了。钟林心中窃喜，眼前的这些也不算是这么难应付了，只是可惜了那本侦探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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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林下了火车，倒了一趟汽车，终于到家了。刚到村头，远远地望见母亲牵着小侄子的手在盼着。钟林向母亲远远地招招手，快走几步，和母亲并肩回去。母亲拉住钟林的手，说，儿啊，又瘦了，妈把家里老母鸡下的蛋给你带上，每次让你带你都不带。钟林笑笑说，妈，也只有你每次都觉得我瘦了，我这次都胖了10斤了，你还说瘦了。母亲说，胖10斤也瘦，还得再多吃点。钟林知道说不过母亲，也就随母亲怎么说了。

钟林和母亲刚走到胡同口，看到前院婶子和对门的大妈站在胡同口聊天。

“你妈都念叨你回来一个月了，今天才算到家了。林林，现在还在帝都呢，听你妈说你又涨工资了。给婶子说说现在一个月挣多少钱了？” 前院的婶子先开口了。

钟林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多也不是，说少也不是。说的多了，这些邻居们肯定觉得自己在吹牛，说的少了母亲在她们面前就没了面子。还是母亲的嘴快，母亲说：“他大婶子，我家林林一个月挣2万块，上次不就给你说了么，看你就是不信。”

“真的挣2万块么？ ” 前院婶子满脸疑问地看着钟林，钟林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乖乖，挣这么多钱怎么花，上次你妈告诉我，我不信的。林林快给婶子说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让你弟弟也跟你去干活。”

钟林说：“就是电脑相关的工作，也没啥。”

“我说吧，还是大学生好赚钱，你看看这孩子，小时候就知道看书，脸都不知道好好洗的，现在这么出息了。你妈也跟着享福了。” 对门大妈说话了。

钟林无奈地笑了笑，随着母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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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享福这个事情，是钟林最觉得惭愧的。

钟林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到现在有六个年头了，工资从3000涨到了现在的2万。可是，母亲却很少花他的钱，一来家里吃的菜都是父亲自己在菜园里面种的。而来钟林也拿目前没办法。每次钟林提出给母亲些钱，母亲表面答应收下。每次都被母亲趁钟林不备放在了行李箱了，把钱又退了回来。

母亲这么做的次数多了，钟林也长了个心眼，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去检查行李箱。后来母亲就变着地方把钱让钟林带回来，钟林知道扭不过母亲，想想家里也没什么花销，便也不执着这个事情了。

母亲每次都说，儿啊，妈现在用不着你的钱。妈和你爸身体都好，家里还有你弟弟照顾着，你挣的钱谁也别给，自己攒着，给自己买个房子。妈也知道现在的房子贵，你省着点花，有个房子也就安顿下来了。钟林安慰母亲说，“我一个月挣2万块钱，买房子不是问题，现在也在看。” 让母亲不要挂念。

有些话母亲没有明说，钟林也明白。母亲觉得家里穷，在经济上帮不上钟林，心里很是愧疚。所以，买房是母亲的一块心病。可是，帝都的房价又岂是一个月挣2万块钱的普通工薪阶层所买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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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过晚饭，父亲，母亲和弟弟一家围在一起看电视，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真是冷。钟林抽空去到房间和女朋友静打电话。他翻开通话记录，第一个就是静。钟林把手机拿在手里，犹豫着要不要打，说些什么呢。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消息，钟林把手机扔在床上，想想还是明天再打吧。钟林来回踱步，又拿起手机，指纹解锁，看看静的电话。

母亲进来了，“儿啊，家里冷吧，快把这袄穿上，妈特意给你缝的，里面放的是新棉花。” 说着母亲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钟林觉得好久没见到这样的笑容了，母亲的幸福真的好简单，就是希望远在外面工作的儿子能平安，那怕每年见面的日子不超过15天。钟林接过棉袄，穿在身上，母亲拉着他来回打量，“嗯，做的有点肥了，妈明年再给你改改，再加些新棉花，还是和新的一样。你忙吧，妈出去了。”

母亲带上门离开了。钟林忽然有了答案，钟林拨通了静的电话。电话那头依然是静熟悉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静问。

“今天下午。” 钟林答。

“爸爸妈妈身体都还好吧？”钟林问。

“都还硬朗。”静答。

“钟林，对不起，我爸妈还是不同意，我们算了吧。”静突然说，像是怕钟林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

钟林没有说话。

“钟林，这个事情也不能怪我爸妈，主要是你连房子都没有，他们不放心，你会找到更好的姑娘。” 静接着说。

钟林觉得自己被判了死刑，想说些什么，好让自己更体面些，但什么都说不出。

良久，静说，钟林，我挂了，你早点休息。

钟林拿着手机，对方的声音已经换成了刺耳的嘟嘟声。钟林忽然想起，下午刚到家时，前院大婶问的话， “林林啊，你一个月挣2万块钱，怎么花啊？”

钟林想笑，“是啊，我一个月挣2万块钱啊。”

【无戒写作训练营三期第12天96号鬼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