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地,我的同学第一次见到我妈,都会觉得我妈长相清秀,热情又礼数周到,肯定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每当听到这些话,我只能在内心闪过“呵呵“两个字。
其实,我妈就是一个农村妇女,最具代表性标志就是骂人的口头弹。
我做事不利索,又过于耿直经常不能领悟我妈的意图。于是,我妈骂我的口头弹”蠢得跟头猪一样“。好吧,可能猪都没有我蠢吧。
好不容易熬到了七岁,第一次被老师允许进入学校的图书馆,看着一排排木书柜里堆着密密麻麻的书,穿梭在书柜与书柜之间,拿起一本书翻一翻又放下,不知道要借哪本书。最后下定决定选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之哲学卷》,原因是封面上写着:开启你智慧的小丛书。借这本书的愿望很简单:希望这本书真的如封面上所写,开启我的智慧之门,不要让我妈再骂我“蠢得像头猪“就行了。
从七岁的那年,我就在哲学里淘宝,采一朵智慧之花,开在我的心里,让我的人生富有意义。可是,从小学图书馆借的《十万个为什么之哲学卷》,我一直没有看明白。也许年纪小,对抽象的理解能力有限。可是慢慢地升学,学了一部分的哲学,有一个问题在我的脑袋里反复地思考:猪真的蠢吗?
猪真的蠢吗?如何从哲学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呢?
那本启蒙的哲学读物让我对哲学更加着迷,因为脑子不好使,实在看不懂,越不懂越迷恋。在我对哲学体系没有一个框架时,社会上流行什么,我就去找什么哲学书来看。叔本华啊尼采胡塞尔啊康德啊黑格尔啊……一边串的哲学家名字,从我的脑里一一浮过,可是他们代表作和思想是什么,我就说不出口了。
并不是我不好学,只是一棒起哲学家们的代表作,一堆陌生的名词,还有弯弯曲曲的逻辑,看不到一页,我就会想昏睡了。当然,我也想过从哲学家的传记入手,可是看着知道的是更多的八卦,比如尼采曾经向莎乐美求婚被拒绝了,萨特和西蒙波伏娃对彼此的情人是有嫉妒之心,康德可能一生都是处男等等。
哲学家的八卦只是他们生活的一个侧面,对于他们智慧的精髓倒是一点都不了解。我还是无法解开“猪真的蠢吗“的疑问,还有,我再也提不起什么信心看哲学方面的书,只要看到哲学二字的书,我一直绕过。
最近阴差阳错读到一本书《思想的力量》,是一本简明扼要的哲学导论,是美国大学一、二年级的教材。我本来是想买本“思想史“之类的书,了解古今中外流行过思想的脉落,阴差阳错买了这本《思想的力量》,竟然是我真正想要的。
闲来无事时,翻了一下《思想的力量》的第一章,我发现语言居然很浅显易读。比如,它把哲学定义“哲学正是对固有观念的挑战,它的方法是逻辑和审慎的思考“,再比如哲学问题的分类,可以分为四种:关于是或者存在的问题,关于知识的问题,关于价值的问题,关于正确推理的问题。
看到归类,我又犯难了。“猪真的蠢吗?“如何判定猪是否存在呢?是笛卡尔“我思故我在”还是贝克莱“它们存在的地方一定有其他心灵的存在。“那么猪是物存还在还是因为我的感知而存在呢?
再者,”猪真的蠢吗?“是知识的问题,那么对猪的认识究竟是可知还是不可知;
再者,“猪真的蠢吗?”是价值问题,那么如何界定什么是蠢?
如果“猪真的蠢吗?”是关于推理的问题,我拿什么来证明猪是蠢还是不蠢啊。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摊上哲学让人思考可是一大串啊,对此,我只想学庄子“我又不是猪,我怎么知道猪是不是真的蠢?”
哲学的迷人之处在于可以掌握一些技艺,比如分析思维、批判性思维、审慎的推理、解决问题以及人际交流等,这些技艺是虚的,并不像技能一样可以动手操作,也意味着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培养出哲学思维,市场供给量的减少,不正是学哲学的人升值的机会嘛。学哲学的人最迷人的一个动作,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能帮我赚钱的地方是这里。”哈哈,想想都开心啊。
可惜,或许来我家的同学被我妈的第一印象“蒙骗”后使劲地夸我妈,夸到她痛改前非,不再骂人了,也不再骂我“蠢得像头猪”了,说话更是井井有条,越像受过高等教育的妇女了。
我花了这么多年要解开的疑问就这样被我妈瓦解了,这不是一个人生的谬误吗?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哲学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