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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七月半,既是中元节又称鬼节。根据家族延续下来的风俗,当天应置办菜肴果蔬、金泊纸票孝敬列祖列宗和逝去的亲人。
七月半祭祀,一般从农历七月十三开始,七月十五结束。而选择十一或十二,一定是烧新经。那些人家则是近三年内失去过亲人。
传说到了七月十五,地官将鬼门大开,无数鬼魂来到人间,血食、度假、散心,是鬼魂看望人间亲人和收取钱财的重要日子。鬼节期间,预备祭品,安慰鬼魂,祈愿它们”吃饱喝醉、收下钱财,安守本份,不要在阳间搞事,保佑阳间的亲人平安健康、幸福快乐。”
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我在上小学,有一年鬼节,恰逢星期日。天刚蒙蒙亮,父母就起床了,由于多年的老习惯,父亲负责上街买菜,母亲则上灶烧煮。而我们这些孩子,平常这个时间还在呼呼大睡,更不用说礼拜天了。而那一天,我们却早早醒了。我们盼这一天已好久了。因为这一天借鬼节的光,我们可以大饱口福。想到鲜美的鱼肉和白花花的大米饭,我们就垂涎欲滴。因为除了节日,我们难以吃上大米饭,更闻不到鱼肉香。
父亲起床后,拉了块晾在竹竿上的旧毛巾,洗了一把脸,穿上一件短汗衫,拎着个旧篮子,就匆匆上街了。父亲没有第二件汗衫,往往睡觉之前脱下,母亲把它洗好晾干,第二天再穿,因为经常流汗,一件衣服穿不上两年就灰白了,肩膀处就有三两个磨破的小洞。灰白汗衫、黑色长裤、旧草帽、旧草鞋,就是父亲夏日的劳动装。因为食品紧张,加上严打投机倒把,去集市晚了,很多东西都卖完了。
虽说当时的猪肉只有7角六分一斤,却相当于父亲在生产队干两天的农活所挣得的工分。因为穷,所以鬼节的供品也很简单。薄薄的一小碗猪肉,斤把重的白鲢,一块豆腐,添上一个鸡蛋饼。方桌前面摆六个小碗一杯酒,后面摆上六个小碗一碗饭。一刀草纸烧给祖宗,敬神灵。
母亲起床后,对着小方镜,梳洗打扮一下,淡青色的半旧短衬衫上系上围裙,黑色长裤下是自己做的平口布鞋。走进厨房,就忙活开了。
土灶上有一大一小两只铁锅,大锅煮粥,小锅川(烧)螺蛳,螺蛳是我前一天去河里拣的。母亲坐在树墩上,一手拉着风箱,一手拿着晒干的麦秆,不断地添进灶膛里。熊熊的火光,把母亲饱经风霜的脸,映得彤红,皱纹也更清了。
母亲忙完这一切后,便来到堂屋,端出两条长凳,前后摆着,托开一扇堂门,搁在两条长凳上,用清水把门洗净,抹布揩干。做好这些后,来到东头卧室,把我们兄弟姊妹唤起,吃饭干活。
早饭吃好,哥哥姐姐去队里干活,弟弟妹妹出门去玩,我跟在母亲身边,洗碗刷锅。然后将锅里的螺蛳捞出,并将香气扑鼻的螺蛳汤舀入大碗,留着烧冬瓜。端张小凳,坐在堂屋后门,用缝衣针挑螺肉。
母亲则从米缸里拎出一袋面粉,倒了几斤大锅里,边加水边揉,很快揉好了一个大面团。然后把面团放在门板上,用擀面杖压成一块块薄薄的皮子,把小碗倒扣在面皮上,用力压出一块块圆形,摆满了半块门板。此时,螺肉我已挑完,母亲便叫我去帮烧火。她拿出几个土鸡蛋,做成薄薄的蛋饼,切成丝,将其与绿豆芽一起炒熟,作成菜馅。然后放进园形面皮里,对折合起面皮,用手指轻轻沿边压紧,做成一个个半圆形面饺,放在竹箅子上,置于铁锅里,上下两层,加热蒸熟。不一会,一个大面团,变成了几大碗香味扑鼻的面饺。
父亲已经从镇上买菜回来,喝完粥便到河边刮鳞洗鱼,母亲把刚买回的猪肉烫洗。待我再次升起火后,擦了擦脏手,急不可耐抓起一个热面饺,狼吞虎咽咬起来。这时,父亲拎着洗好的鱼走了进来,见我这般狼狈样,笑着说:“慢点吃,让你娘烧火,你去把堂屋方台上的东西顺顺,把堂门套上。”我点头答应,快步走出厨房,随即把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整齐放在堂屋大柜上,套好了门。
父亲小心地把猪肉切成一块块薄片,鲢鱼两面化上刀花,放入锅里红烧,豆腐切片油煎,蛋饼摊好,被我一个个端放在干净的台上。不久茄子炒螺肉,冬瓜螺汤都已烧好。
随后,父亲拿出六个小碗,用清水冲洗干净开始盛饭。盛饭很讲究,用洗净的手沾点清水,将碗中的米饭抹平、压实,然后两手一播,将米饭翻了个身,碗中的米饭,上头变成了一个个光滑的橢圆形。
母亲也拿出六个小碗,数出六双筷子,用清水洗净抹干,放在方台里面和东西三面上,倒上一点黄酒,接过我从父亲手里端过来的饭碗,一个个摆在每个酒碗后。
哥姐弟妹也回来了。哥姐蹲在地上,把父亲买回来的一刀草纸,一张张捻开,轻轻地放在台子前面泥地上,弟妹却直奔厨房,饿得找吃的去了。
开始祭祀了,父亲从堂屋粮柜上,把放在菩萨像前的烛台、香炉和香袋拿来,点燃蜡烛,抽出三支香,在烛台上点着,插入香炉正中。
母亲托下窗板(木匠在堂屋正门两边各做三块一米高、一尺多宽的窗木板,夏天天热,可以托下来,通风透气),拿来一块摆在地上,父亲第一个站在台前,神情庄重,双手合十,面里拜了三拜,然后左脚曲起跟着右脚跪在窗板上,一边磕头,一边囗中念念有词,三个头磕完站起又双手拜了拜,接着母亲、哥哥姐姐、我依次行礼,平时调皮捣蛋惯了的弟弟妹妹,也学着父母庄重的样子,跪在窗板上祭拜磕头。
父亲弯下身,拿起地上的窗板,放在大门一侧,从地上草纸堆里拿出一张纸,揉成团,在蜡烛上点着,放进桌前的草纸堆中,哥哥拿来一根粗树枝,伸进烧着的草纸堆,拨弄、翻开,很块一堆草纸随着一阵清烟化成了灰烬。
父亲吹开台上、碗中飘落的纸灰,用苕帚把四散飞舞的地上纸灰扫拢,碗中酒倒入热气腾腾的灰堆,随着“嗞磁”声响,冒出了一缕缕白烟,袅袅升起,向四面飘散。父亲扫完余热可燃的纸灰,快步如飞向外奔去,将灰烬倒入西南角自留地里。
母亲和我们,端碗的端碗,搀台子的转台子,父亲将碗中饭倒入锅里,掺和一起,重新盛了七碗饭,大家一齐动手,端饭端菜,一眨眼,茄子炒螺肉、面饺、冬瓜汤加上原先的台上菜,连同饭碗,摆满了一方桌。父亲拿来筷子,和我们坐在一起,一家人热热闹闹、开开心心享受着七月半带来的快乐。
…………
时间飞逝,又是一年中元节,再也看不到父母的身影,听不到他们谆谆的教导。随着年龄的增长,愈来愈理解父母的不易,也愈来愈刻骨铭心对他们的思念。恩重如山的父母,给了我们生命,倾其一生心血,不求一丝回报,爱着、呵护着我们,我们除了无尽的感恩,还有无尽的懊悔,他们没有享过一天的清福,我们却承载了他们全部的恩泽,索取了他们全部的爱,回报他们的,却是那样微不足道!
思念父母,泪如涌,难忘双亲哺育恩,谨以此文纪念我逝去的双亲和列祖列宗!
二〇一九年农历七月半,也是公历八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