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地牢天荒

1

都说小镇故事多,充满喜和乐。

来到西塘的第一天,把行李丢在酒店,看见路边有个大叔支着小摊子卖着“本地黑蓝”,“黑蓝”小小颗且饱满,黑里透着紫光,色泽很是漂亮,大叔随手拿起一颗让我尝尝,甜而不腻,解渴佳品,看了看小提板上用粉笔歪歪扭扭的写着“本地黑蓝48元一斤”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心一狠买一点时,一个穿着人字拖,随意扎着马尾的女生,抱着一直肥大的猫,一人一猫出现在我身旁,“不就一发育不全的小葡萄吗,泡点颜料还蹬鼻子上脸想癞蛤蟆变天鹅不成,也就能骗到人傻钱多的主”女生说的漫不经心,怀中的大肥猫斜视着看着我,仿佛我就是那个人傻钱多的主,我暗自有点小开心,原来我看起来是个有钱人。我不禁笑出了声,女生看着我摇了摇头,抱着大肥猫走了。大叔惨着脸,对我摆手不买就快走。我没有目的地,索性就跟着那个女生身后走,走呀走呀走,走过小河流走过小石桥左拐走进一条小巷,她走到一家咖啡店的门口,把猫放下,大肥猫慢悠悠的在门口嗅了嗅找了块有太阳的空地躺下来像是到了自家门口,她拍了拍衣裳走进去,我也跟着进了门,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要了杯红茶,就在和店员说话的空当,她就不见了,夜晚降临,小镇不在那么轮廓分明,浓墨色的夜幕为背景,屋檐下的灯笼亮跟约定好似的统统亮起绯红,从街头亮到街尾,煞是漂亮,心中竟升起一种空无一物的安详感,我歪着头趴在桌上看窗外,安详感漫进窗户入侵我的眼睛和脑子,我开始犯困。

“我见过来这买醉的,艳遇的,体验生活的,甚至来陶冶情操的,像您这样来清吧打瞌睡的我还是头次见到嘿。”我揉揉眼睛想反驳,看见跟前这人是白天的女生,她弯腰递给我红茶,我盯着她右胸口的工牌,“弥均”她咧嘴笑,眼睛弯弯的真好看。我要是个男生大概是抵抗不了这样纯粹的笑容,这是我认识弥均的第一天。

3

除了拎着小镇自产的杨梅酒坐在石阶上百无聊赖的晒太阳之外,我还喜欢抱着大肥猫一起晒太阳,不过大肥猫不太喜欢我,每次都从我怀里挣脱,但它拒绝不了太阳,慵懒的躺在旁边偶尔舔舔爪子,太阳一晒就是一整天,时间推移,阳光挪动地方,我们也跟着挪。身后糖果店的老板笑说我和猫是移动的时钟,当我和大肥猫从石阶挪到石墩点的时候就是下午三点,从石墩挪到桥头的时候是下午五点。我心想那我这也算是为小镇做出杰出贡献,晚上没了太阳就跟着大肥猫回店里,晚上的咖啡店就变成了散漫的清吧,夜色在天上铺开,认识弥均的第二十一天。


3

夜晚停电对清吧来说是个杀伤力爆棚的炸弹。很多清吧酒吧都纷纷打烊,然而弥均这店有点水来土挡的意思,狭小的空间,没有吧台和座椅,没有精心安排的摆设,我们卷腿席地而坐,寥寥的几个小板凳贡献给歌手,吉野抱着吉他坐在中间,左边是手鼓李雷,右边是吉他手乔基,我们坐在他们的脚边,寿司从门外溜达进来,舒服的躺在弥均的腿上,我眼红寿司有大腿,因为水泥地坐久了咯着屁股生疼,我们脚边都摆着各式各样的酒瓶,有空的有满的有喝到一半的有东倒西歪醉倒在地上的,中间会空出一小快地方,用几块木板一搭着再铺上一块碎花布,一张桌子就诞生了,会摆满零零碎碎的小食物,在周围再点燃几根红蜡烛,暖洋洋的烛光把大家的热情照的如火如荼,背后的韭黄色墙上印着我们各自的影子,或大或小或安静或搞怪或颤抖。那是我们最真实的模样。没有电的话筒的成了摆设,吉野扯着嗓子唱,道别有翻原汁原味在这静谧的黑夜直击人心。

“我要朝南走,你却往北去,我彷徨不定,你沉默不语,我可以留下,可我留不住你,我能遇见你,也能送走你。”

这低沉又极具故事性的声音唱哭了多少均只敢在夜里卸下防备的人儿。

弥均坐在我的左边,我看着她的影子在韭黄色的墙上颤抖,我随手拿起一瓶酒,仰头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口,用余光偷偷撇见泪水在弥均的眼光里打着转转,闪着光泽,那就是传说中的泪光吧。寿司躺在弥均的腿上没有抬头也没有因为弥均的颤抖起身离开,反而往弥均的怀里缩的更紧了些。

黑夜这张巨大的网兜着多少失意失恋失声痛哭的人,当白昼来临,变成身披盔甲勇往直前的勇士,而有些人来不及在夜与昼之间快速的切换角色,掉了队伍,流浪至此。

狭小的空间光线昏暗有助于增加亲密气氛,弥均点了根烟,我说“你打火机很漂亮,”弥均说“你喜欢?送给你。”说着把打火机丢给我。我说“弥均,我觉得你的钱包很漂亮”

弥均呼出一口烟,转过头对我说“滚”


4

弥均大学时期担任班长一职,各种集体活动或者比赛她定带着全班冲刺夺冠。她享受征服对手的那种快感,大三的辩论赛弥均代表班级领奖下台时,看见隔壁班的季澄头上系着红底白字的头巾上面写着“弥均,棒棒哒”啪嗒啪嗒的跑到自己面前

季澄说“弥均,恭喜你。”

弥均说“谢谢”

季澄说“说谢谢,多见外呀。我请你去吃饭吧”

弥均说“不吃”

季澄说“那我带你去逛街吧”

弥均说“你干嘛”

季澄说“我就想把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东西都给你。”

弥均说“那你给我2000块吧”

大三开学,季澄用一种非人类的狂热追求着弥均,四个月下来,美人没抱着,倒是收获了寿司满满的爱,季澄遍身的血口子,月底大家都是捂着口袋过日子,过一天数一天无比的盼望月初的经济解放,月底窘迫的时期,弥均知道季澄连饭都要靠室友救济干粮才能勉强撑着日子,依旧还开口跟季澄说想要的东西,季澄肝胆涂地四处借钱都会买来双手奉上,弥均对季澄说我这么压榨你,你不介意?

季澄说我想一直都对你这么好,把我的爱全部给你我不介意。

没过多久,季澄参加大学生征兵,被选上。

离开学校的那天,季澄对弥均说“我这一去得三年,这三年不能在你身边陪伴你,你要是遇上对你好的,你就和他在一起,好歹有个人照顾你。”

在部队的生活前三个月手机被没收,三个月后每个月有十分钟的通话时间,第一个电话他总是打给弥均,在部队的第二年,每个月有五百快的补贴,季澄全部寄给弥均并嘱咐她要吃好的,女人对自己好一点。

季澄去到部队不久,弥均看到季澄的电话不再接,看着十分钟一点一点倒计时。


5

弥均刚进入大学的时候,面对一切都感到新奇,那么多社团,那么大的校园,食堂竟然那么多人,每次排队打饭有种万里长征的感觉,有时候大家不排一字队而是里三层外三圈的围在打饭窗口,这个时候弥均就端着小空碗挤进人海,嘴里不停的喊麻烦让一让,大家都潜意识让开一点,她竟然就这样迅速的打到了饭,还没人说她插队,这简直是钻了中国传统礼仪的空子,真是太卑鄙太强大了,好不容易来到打菜窗口,打菜大妈舀一勺菜还要抖三抖,把红烧肉统统抖掉,这技术炉火纯青,弥均不敢抗议怕抗议连土豆也被抖掉,只好沉默不语在心里默默骂道“我操”

“阿姨,你最好啦,打点肉吧,看这女孩子瘦不拉几的多可怜哦”身旁的男生开口见义勇为

弥均拿了两瓶饮料回到餐桌,“今天谢谢你,挽救了我的红烧肉。”弥均边笑着边把饮料递给豪念。

“看你这么喜欢吃红烧肉,把我的也夹给你吧,对了我叫豪念。”豪念一边夹菜一边坐着自我介绍。

豪念一米八的大高个,爱打篮球有好看的二头肌,衣服整洁,身上还有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是弥均高两届的学长。

豪念在校外租房住,弥均就把寿司寄养在他家,这样一来不用每周一卫生部的人来检查寝室手忙脚乱把手机塞进被窝里,跟母鸡孵蛋似的趴在被子外面。本来还担心寿司对豪念也会一顿乱抓,没想到他两初次见面,寿司一个劲的对豪念蹭头撒娇,没课的时候豪念带着弥均吃吃喝喝,逛商场,吃饭的时候,豪念把弥均不吃的姜丝挑出来,把肉块往她碗里夹,弥均爱吃肉,但不吃鸭肉,这些豪念都记在心里和每对相爱的人一样把爱人的喜好都记得清清楚楚。

豪念拉着弥均的手来到服装店饰品店手机店,弥均摇头什么都不要,舍不得,舍不得要。

幸福大多浓稠,黏软,渗入心底如一碗上佳的蜂蜜,纯粹的晶莹剔透。

豪念的生日是在毕业季,弥均省下两个月的生活费送给豪念一个zippo的打火机。豪念带着打火机回到海南。两人开始长途漫游为中国移动做了不小贡献。

记不得从哪天开始,接到豪念电话的次数由一天四次变成两次变成一次,弥均主动拨打的由两次变成三次四次五次。即便湖南和海南相隔1531公里弥均还是闻到了一股骚味。

信任像暴露在烈日下的冰淇淋,无声无息被消融。弥均开始登陆豪念的社交账号。

嗯,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想看到的不想看到的都看到了。

弥均依旧是那个眼睁睁看着红烧肉被人抖掉不敢吱声的女孩子,怕吱声就什么都没了,在人群里笑的胀红了眼。


6

步入大三,当给大学划上一个句号,弥均带着团队参加最后一场校园辩论赛。心想要是这次比赛取胜,毕业后就去海南,去海南生活去海南工作去海南结束这场艰难的异地恋,去陪伴在他左右像当初在学校一样。

辩论赛尾声弥均代表班级领奖下台时,看见隔壁班的季澄头上系着红底白字的头巾上面写着“弥均,棒棒哒”啪嗒啪嗒的跑到自己面前

季澄说“弥均,恭喜你。”

弥均说“谢谢”

季澄说“说谢谢,多见外呀。我请你去吃饭吧”

弥均说“不吃”

季澄说“那我带你去逛街吧”

弥均说“你干嘛”

季澄说“我就想把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你。”

弥均说“那你给我2000块吧”

大三开学,季澄用一种非人类的狂热追求着弥均,四个月下来,美人没抱着,倒是收获了寿司满满的爱,季澄遍身的血口子,月底大家都是捂着口袋过日子,过一天数一天无比的盼望月初的经济解放,月底窘迫的时期,,弥均知道季澄连饭都要靠室友救济干粮才能勉强撑着日子,依旧还开口跟季澄说想要的东西,季澄肝胆涂地四处借钱都会买来双手奉上,弥均对季澄说我这么压榨你,你不介意?

季澄说我想一直都对你这么好,把我的爱全部给你我不介意。

没过多久,季澄参加大学生征兵,被选上。

离开学校的那天,季澄对弥均说“我这一去得三年,这三年不能在你身边陪伴你,你要是遇上对你好的,你就和他在一起,好歹有个人照顾你。”

在部队的生活前三个月手机被没收,三个月后每个月有十分钟的通话时间,第一个电话他总是打给弥均,在部队的第二年,每个月有五百快的补贴,季澄全部寄给弥均并嘱咐她要吃点好的,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

弥均看到季澄的电话不接,看着十分钟一点一点倒计时。

弥均六个月一共收到3000块再加上之间季澄给的2000块共有5000块,每个收到钱的当月,弥均就把钱取出来去超市买生活用品,买各种好吃的,买衣服袜子全部寄去季澄的部队,以他妈妈的名义,一共寄了六次。不多不少六六大顺。


7

刚毕业,大家都忙着准备简历奔向人才市场,弥均却打包行李只身前往凤凰,游玩上几天,弥均知晓凤凰还是因为豪念去过一次凤凰后对其赞不绝口,并许诺等弥均一毕业就带她去凤凰感受它的简朴善纯。

弥均抵达凤凰的时候是深夜,提箱来到定好的旅店,准备洗个澡再去出去看看夜晚的凤凰,洗浴完毕,手机来信,“你是到凤凰了吗?记得住临河的旅店哦,因为那是风景最好的地方,对了,凤凰的血耙鸭和姜糖,你可以试试,味道还不错。如果你想去苗寨的话问问你旅店的老板,他们通常能弄到便宜点的票。”发件人:豪念

第二天弥均换了一家临河的旅店,艰难咽下血耙鸭和姜糖又迅速的吐出来,买了旅店老板的票游了苗寨。

豪念说“好久没联系,你还好吗”

弥均说“还好。你都好久不找我说话了”

豪念说“嗯,一直忙”

弥均说“这么忙,都不顾上我这个女朋友”

豪念说“弥均,我们分手吧”

弥均说“我现在毕业了,我来海南吧,就可以结束异地恋”

豪念说“我真的很忙,没时间谈恋爱。。”

弥均说“我来海南吧”

豪念说“弥均,你照顾好自己”

弥均说“。。。。。我来海南吧”

豪念说“弥均,忘了我吧”

弥均哭着歇斯底里,豪念挂了电话。

8

两年之后的今天,弥均听朋友说季澄退役回到老家,有了一个温柔的女朋友。

嗯,他那么好,值得更好的人。

毕竟,他们都一样。。一样温柔。

弥均说:大四那年除了每月给季澄寄包裹之外,她收到一个快递,一个连寄件人名字都没有的快递,拆开来看,里面装着当年自己送给豪念打火机,打火机上面贴着一张纸条写着“过去式”,里面还有一张豪念和一个女生拥抱的照片。这是另一个女人在宣誓主权。

弥均说:有时候早就知道真相,但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当一切如期来临,依旧惊讶惶恐不知所措,卑微乞讨求复合。我们都会因为一个人变成最糊涂的那个人,也因为那一个人变成最清醒的人。

我滑动打火机,火苗跐溜一声就窜出来,光打在弥均的脸上,湿漉漉的泪痕一览无遗,我问“如果时间能倒流,你还会选择和豪念在一起吗?”

弥均擦了擦眼泪,捏捏鼻子,扯着嘴笑说“当然,如果时间倒流,我要回到他带我吃饭逛街的那段日子,他问我这个要不要吃,那个要不要买的时候,我要统统点头买买买,把他的爱都吸光,这样他就没有多余的心神去问别的女生,就像我妈干脆利落不给对方余地,在我爸的世界里称霸一辈子。”

认识弥均的第二十一天,酒意迷人眼,弥均的影子在韭黄色的墙上颤抖的画面一直刻在脑海里。

这世界人潮涌动,却只有这样的一个你,让我甘之如饴。

如果时间能倒流,我希望当初弥均送个豪念的不是一个打火机,而是一条钻石项链。

我对弥均说“你这条钻石项链好漂亮。”

弥均说“你喜欢?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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