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去中心广场散步,快到十点,夜已渐深,广场上的人慢慢变得稀落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的一排大树上,传来一阵蝉鸣鼓噪声。
我抬起头循声看去,心里不禁感叹:这是新年第一次听到蝉鸣呢!夏天,很快就要到了。
这蝉鸣声并不是很大,应该只是一棵大树上发出来的。它们仿佛是在为即将举行的夏季大合唱在排练,鸣唱一会,又停一会。
我侧着耳朵听着,这蝉鸣声是那么的熟悉。小时候每当听到,总会仰起头,在树的枝叶中细细搜寻。每当在艰难寻找中发现那可爱玲珑的小身影,总是忍不住心里的兴奋,想把它抓为猎物。
有一次,我真的捉住了一只。那是下午上学的路上,忽然听到路旁的小树林里传来蝉的轰然噪鸣声,小小的心儿立刻按捺不住了。跑进树林里,仰着头终于搜寻锁定了一只蝉的身影一一它扎在一棵不太高的花心树上。我小心翼翼地攀上树,屏住呼吸,心紧张得砰砰直跳,向那只蝉停扎的细枝爬去。
当我靠近那只蝉时,意外地发现它一边鸣唱着,一边慢慢从树梢处往后退。再认真一看,原来在它面前,一队蚂蚁正在步步逼近。也许是这蝉太专注于应对眼前的威胁,反而忽略了身后的危险。我悄悄的伸手一抓,就把它俘虏了。
有时蝉却并不是那么难捉,竟然会“自投罗网”。夏日的晚上,只要把房间里开着白炽光管,就会有数不清的,各种各样的小飞虫闯进来。这里面有飞蛾、金龟子、大蝗虫……,最令人惊喜地就是忽然传来一阵羽翼扇动,撞到墙壁上的呼喇声一一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有一只蝉飞进来了。但贸然闯进的,大多是个头小小的公蝉,不会噪鸣,能嘎嘎叫的母蝉很少。
尽管蝉常常栖在高枝上的隐匿处,很难捉,但聪明的人们还是想出了很巧妙的办法。我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时候,夏天来临前,父亲就会到橡胶林里捡一些凝固的生橡胶块,把它们塞在一个小玻璃瓶子里,倒进煤油,拧好盖子。大概过了十几天再打开盖,就会发现里面的橡胶块已经融化成粘粘的一团。于是,便扛上一枝长竹竿,带上这瓶粘胶,父亲牵着我,在炎夏的午后出发去捕蝉。
记得那时农场的油库山上有几株大银杏树,蝉儿很喜欢扎在上面。父亲在长长的竹竿尾处涂上那粘胶,每发现一只蝉,便把竹竿举得高高的悄悄伸上去。正在忘情鸣唱的蝉,对这从下面伸上来的小小竹竿,总是毫无警惕。当父亲把竹竿伸得足够近了,只要轻轻抖一抖,便会把蝉牢牢地粘住。不用多久,我便能收获一长串嘎嘎乱叫的蝉,作为儿时的玩物。
长大了,读五、六年级了,有段时间迷上了捉夜蝉一一就是还生活在地下的幼蝉,会爬到树上蜕壳,才能长出双翼,变成飞蝉。那时学校后面有几棵大菠萝蜜树,夏天的时候,总会有许多幼蝉爬到树上蜕壳。于是每下了自修,我和同学总是迫不及待地跑到树下,打着手电筒往树上照。在那夏夜的薰风里,我们总会有收获。一只只幼蝉爬在树的不高处,还没有开始蜕壳,我们便把它捉了带回家,放在蚊帐里。而这些蝉依然会继续蜕壳,先是从项背处裂开一条缝,然后曲着身子慢慢拱出来。一开始双翼是折叠起来,小小的,渐渐就会舒展开,变成一对透明的大翅膀。这个过程都是晚上进行的,当太阳升起来时,昨夜那只丑陋的小土蝉,已变成了一只漂亮的大绿蝉。
听着一年年的蝉声,我这个曾经的顽皮小童,也如幼蝉般蜕变成大人了。今晚再听到这蝉声,和儿时听到的一模一样。只是,蝉声依旧。而我的心,却不再是那颗童真无虑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