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染雨若
1.
我叫苏睿宇，现在正忐忑地酝酿着今晚的告白。
手机里有一张我珍藏着的照片，是两年前同学聚会别人抓拍的。照片中，一个女生正挥着拳头作势要打我，这个女生叫梁染，是我高中的班长，16岁到20岁，这是我俩五年间唯一的一张合照。
这不是我第一次想要告白了。
两年前我在KTV唱完练习了半个月的《喜欢你》却没能把“这首歌是唱给你的”说出口。三年前玩真心话大冒险，轮到我问她真心话的时候，“你喜欢我么”这句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面对她，我就是一十足的怂包。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苏睿宇，你要是再这么怂，你喜欢的姑娘可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这一次，我说什么也要把这些年没说出口的话全部告诉她。
2．
五年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回忆起来竟然十分遥远。
梁染大概就是老师们都喜欢的那种学习好能力强的学生，年级排名从没掉下过前50，组织班会，她一个人就能带动全班同学的积极性，各种评比活动里也都一定有她的名字。
她是班长，大家其实都挺怕她和老师打小报告，但我不怕。
英语老师孜孜不倦地讲着冗长的语法，课堂很安静，坐在我前面的梁染正十分专注地做着笔记，而我最讨厌的就是英语课。我趴在桌子上，拿起笔往她的后背画圆圈，梁染左躲右躲躲不过去就把背靠在椅子背上，稍微侧头对我说：“你就不能好好听课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欺负梁染变成了我在学校最喜欢做的事。
课间趁她不注意揪掉她辫子上的头绳，她总是气得抓着头发满教室追我，当然从没追上过。我身高腿长，每次都故意从椅子底下把腿往前伸侵占她的地盘，她踢我我就也踢她，最后我们俩的新鞋都脏了。我还会把削下来的铅笔末放在她的椅子上，坐下来以后她白色的校服裤屁股那里就变成了黑色。我还曾趁她睡着，把她的鞋带和椅子腿绑在一起。总之，高高在上的班长梁染，对一切都尽在掌握，对我却束手无策。
梁染每次生气的时候都有一句固定台词：苏睿宇，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3.
打打闹闹中时间过得很快，文理分班时，梁染选了理科，我就也选了理科。为了还能接着欺负她，至少我是这么和她说的。梁染当时气得动手要掐我，可惜我的肉太瓷实，我不疼反而是她的手疼。
分班后我们的座位离得很远，梁染依然是班长成绩也变得更好，却比以前忙了很多，大多数时候，我只能看到她上课认真听讲的背影。下半个学期刚开学，梁染就被调到了火箭班，这下子，我连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这直接导致我上课连觉都不想睡。
我忍不住在她转班一星期后以借数学笔记的名义到她班门口找她。
“你确定你需要数学笔记？”梁染怀疑地问我。
我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表示要开始好好学习，梁染后来说的话我都没有听下去，脑子里只有那张已经在我眼前转了一个星期的脸。
我的确开始认真学习了，听老同学说梁染想考A大，我突然就有了“和梁染考同一个大学”的目标，虽然这几乎不可能。
梁染当然顺利上了A大。只是即使我已经用尽全部努力还是和录取线差了10分，身边的人都在为我高兴，只有我自己很难过，我觉得我失去了站在梁染身边的资格。
我自己选择了去外地上大学。
大学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我给梁染发了一条“班长，我想你了”的消息，只是她并没有回我。
在此之后，我只能通过每年寒假的同学聚会见到梁染。我就这样，喜欢着她，一直。
4.
想着这些，我已经不知不觉地到了聚会地点，4:45，还很早。饭桌前，已经有了几个同学，我扫了一眼，梁染还没来。
相互寒暄了一会儿后我一眼就从远处看到了梁染，我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放大，她又瘦了一些，剪了短头发，化了淡妆，穿了一双黑色高跟鞋，她更漂亮了。大家都在和她打招呼，我想起了已经在内心演练很多遍的计划：吃饭的时候我要坐在她身边，给她夹菜多和她说话，吃完饭要紧跟着她假装顺路送她回家，然后在路上和她表白。
我按照计划坐在梁染左边从上菜起就不断地给她夹菜。“苏睿宇，你别给我夹这么多菜，我吃不了。”这……“你上学的时候不是挺能吃的嘛。”说完这句话我简直想抽自己，明明只是担心她怕她吃不饱，话说出来怎么就变味了。同学们都在哈哈大笑，梁染翻了个白眼“你果然还是我的死对头。”
出局不利，我真是给自己捏了把汗。
值得高兴的是，通过她和大家的对话，我得到了两条有利情报：1.梁染现在单身。2.她一会儿坐公交车回家。
吃完饭已经7点多了，我保持300米的距离跟着她来到公交车站，梁染看到我很惊讶，我装作很淡定地说“真巧，咱们顺路。”
我看着梁染的短头发，忍不住就想揉一揉，我也确实这样做了。
“苏睿宇，你干嘛，你把我头发都揉乱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就喜欢欺负我，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梁染边理头发边皱眉。
什么？在电影里这不是叫摸头杀么，不管了，她现在的样子真可爱。
“傻丫头，我不是喜欢欺负你，而是喜欢你啊。”
我计划了满肚子的话要和她说，说出口的竟然只有这么一句。她听了会不会转头就走？
一阵沉默以后，我听到了梁染的声音。
“我也，喜欢过你。”
“那现在呢？”
“好像……依然喜欢你。”
苏睿宇，我这辈子也就只让你一个人这么欺负。
这一刻，我低头看着她，她抬头看着我，马路上熙熙攘攘的车流全都化为了背景。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