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了这几句,她就乏了,头痛得厉害,双眉不由就蹙紧起来。
“皇帝大了,自己做主就好。”令熊勉力吐出这句,“开了春可与礼部议正式亲政。皇帝亲政了,便可以立后。从此各有各的缘法,我之前与皇帝说的话还摆在这儿,信不信也就这样了。”
她挣脱皇帝的手,一个人到榻上闭了眼歪着,再不发一言。
“母后可是想听边关的消息?”这皇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嬷嬷急得不知怎么好,偏皇帝还盯着太后等她面色变化。
“皇上,娘娘累了,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吧。”嬷嬷斗胆来阻,榻上人悠悠道:“他怎样了?”
他怎样了?竟已成了他?母后是要演一出《孔雀东南飞》给他看么?小时夫子不许他看那些传奇话本,怕他移了心性,而今夫子也拘束不了他,他索性叫小太监去翰林院捡了些出色的本子来看。从来天家妃嫔无数,不过应天命而已,哪里有情。皇帝聪慧,略读了两本,大体心里也有了个计算。便拿这易兆风先稳着母后,易兆风好好守他的边关,自己也就不会拿他怎样,母后挂着他,自然也多少与自己柔和些。至于以后,见机行事即可,从古至今哪有什么太后下嫁。
“将军一切都好,前日还有折子来问太后安。母后放心,儿臣也代母后嘱咐将军保重了。”他余光见她面容渐趋平缓,自觉得计,便拜了拜退出去。
令熊何等样人,小儿心思焉能不明,何况也是她一手教大的孩子,强忍着头痛睁开眼,“嬷嬷你与我说实话。”
“娘娘……”老人家尚自迟疑,她已然重了语气。
“皇帝一日未亲政,我这凤印便还能管用一时。嬷嬷不说,我自去御书房调了近来奏折慢慢看,谁还能瞒得到我?”
“娘娘息怒。”太后难得露了威严,倒教嬷嬷膝下一软,便一五一十将所知一切告诉了她。粮草困在半路,三关将变孤城,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强撑起身子,令内监调来边关往返文书,从头至尾细细看来。
不看还罢,看过非同小可。今冬严寒可谓十年难遇,官兵日常消耗就大过往年。偏偏这易兆风见不得百姓流离冻饿,又拨了军中物质与城中上下御寒充肌,如此一来,更难坚持一月。
运送粮草的车队月初从京郊出发,因沿路大雪,行程颇为不顺,这才走了一半,估计还有十日才能抵达。她将这条官道所经州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提笔写了懿旨,命沿路各州县调拨粗盐、稻草,并安排人力清扫官道冰雪,务必令粮草尽早到送到。又着距三关最近的府郡从地方上挤些粮草先行救急,待开春朝廷加倍奉还。
诸事安排停当,令熊将懿旨交内监直接传出宫去。兹事体大,无人敢拦,便八百里加急传旨出京。
她病后一概都慢,折腾完这一回就近了三更。天气冷成这样,雪还不落,天色就浓黑成墨,无月无星。嬷嬷灭了两只烛,只留一点光扶她去歇息,她倒卧枕上辗转难眠。自己已是尽了全力,然世事多变,时令冷暖更由不得人,究竟可否解困,也要看他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