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大一,艺术团招新。我作为第一批成员,为第二批的新进培训。
刚开始组建起来的团只有七八人,加上新招的也不过十二三人。培训实行老带新。只能说是命运的安排,我带他。
该怎么描述他呢?其实直到今天,我觉得我们依然很陌生。他很低调、内敛,看上去老实但不呆板。接触后发觉,是个蛮可怕的男生,东西学得快,挺有能力独当一面,话不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笑得让人安心。想不到这样的人也会进艺术团。但是我也没想到自己也会进这个集体。有些东西是不可说的。我们都不喜欢粉墨登场,于是他负责后勤,我留秘书处,成了艺术团里最不艺术的两个人。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小小的团大家聚聚谈谈笑笑,偶尔搞一场不大不小不咸不淡的晚会出几个唱唱跳跳说说笑笑的节目。团竟也走得颇顺利。大家熟稔了,玩笑就泛滥了。
他是个很细心的人,会记住每个团友的生日,会主动地提供帮忙。后来又招了新一届的师弟师妹,团里的男女比例有点失调了。他对谁都好,好几个女生都误会了。偏偏惹得人家无知少女春心荡漾后,他竟可以像个受害者一样无辜的说:听妈妈的话,大学里绝不谈恋爱。
转眼大三,一个属于伤逝的季节。推掉了艺术团,虽然舍不得。
不知怎的知道他谈恋爱的消息,通过网络很大方的恭喜和祝福他,胸口却像突然被抽离了什么,像花朵毫无预警地全部坠落,满树空空如也。心痛了。
我喜欢他?我开始意识到这是个问题。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
应该是吧。我颤抖地给自己答案。是在什么时候?招新时毫无印象。那末是在培训时?好像不是。是在他送我礼物说生日快乐时还是在知道我心情低落时陪我散步……往事一一掠过,我竟抓不住究竟。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所有人误会他的好的时候,我还傻傻的不懂得误会。幸之?
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也没有他和她的事。我不知道怎样的女孩子可以做他的白玫瑰——花语据说是:你足以配得上我;也不愿意知道。另一个团友是他舍友,我们一起上公选,也聊起以前的事、团里的事、团友们的事,所幸聊到他时被轻轻带过了。我知道他很幸福,现在。
见过他,匆匆的,只有我和他。客气地打招呼,我说欠着我拖糖呢,什么时候发?他说到时和喜糖一起吧。好的好的,可不许赖了。我大笑,转身,生怕他发现我不够真诚。
艺术团越办越成熟了,新招的第四批团员培训结束,组织了一次聚会,邀请了我们。
本来不想去,不知道团里还有多少熟悉的面孔。小师妹短信发了一条又一条,推不开,问:带家属吗?她惊喜:当然!师姐拍拖了?我苦笑。一定要去了么?暂时答应着,想想这些老团员也退了后,艺术团就不再和我有任何关系了,尽管以前她给予我归属感和温暖。
聚餐的时间定在周六晚上。一整天有课,双学位,很累。五点下课,我特意在湖边逗留,我知道此刻他们在对岸拍照。六点出发,到时再找他们好了。
最后的十几分钟还是没有逃过去。他们来了,很雀跃,果然是大一新生。他抓了相机,示意我和新团员合照,我摇头,他便不再坚持。旁边有个女的说,怎么不去照?我笑着说,不认识的,总有点别扭。她说是,我也不认识。此时他过来了,说要去接人。她说她去,便骑上了车。我问袁方,新团员?她说,他女朋友。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木然地哦了一声。匆忙中,我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却又庆幸没看清她的样子。
那一晚大家玩得很尽兴。我尽量融入了这狂欢。他和她就坐在我身后,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小动作。我刻意忽略。回来时他们落下了,我假装很快乐地和大家唱起了歌。
我想起从前下意识地与他拉开距离,因为他那句“大学里绝不谈恋爱”,我不能自找没趣,我有我的尊严和骄傲。而曾经,我以为那是一个承诺,不是对我,只是对他自己。我以为他会恪守。但是即使他毁约,我有责问的权利吗?即使开玩笑也会太过了。
我想起以前开完会,大家一起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开着玩笑,他的迫不及待的宣言:大学里绝不谈恋爱。如果当时,借着夜色的掩饰,我走过去半是认真半是恶作剧的说:反正大学后还是要恋爱的,我现在可不可以先排队?他会怎么反应?
我一直以为我从没有喜欢过一个异性。或许,其实我确实喜欢过,但是当时并不知道。知道时,已经不能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