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与少年

        陈焕一直觉得,离经叛道这个词简直就是为许衍之而存在的。就单说他那一头蓬松凌乱的浅亚麻色短发,五十米远开外,他都是人群中最亮的一颗星。

  许衍之上课呈随机性出现,简单来说就是“看他心情”,大部分时候他都在教学楼顶楼的空地思考人生,或者画画,或者弹弹吉他。

  不过之所以他能在这个以管理严格出名的私立高中如此行径还顺利地升学到了高三,一是因为他有个传说中的爹,二是,他是个天才。

  陈焕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有时成绩榜单上以超出自己十几二十分的绝对优势取得首位的就是他这个天才同桌——虽说这种情况只出现过三次,高二两次,高三上学期一次。其余时候他一般在年级十名左右徘徊——“像个游荡的幽灵”——一个同学如此描述。

  在签名板上写意向的时候,陈焕认认真真地用笔憧憬地写下“清华大学”之后,扭头一看,许衍之正歪着头,一只手揉着头发,一只手拿着马克笔,“喂,你说,我写什么学校好呢?”

  陈焕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道:“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真是麻烦,”许衍之抬手刷刷地写了几笔,“好了。”

  “你确定这不是画符吗?”陈焕凑近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是“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

  “这什么学校?”陈焕只知道五道口是北京的一个铁路道口。

  后者冲他挑了挑眉,转身一脸潇洒地走回了座位。

  算了算了,他脑袋里想的东西,绝非常人能及的。陈焕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高三的时间像是被人用比率拉伸工具缩短了一般,每一秒都流逝地飞快,像从指间不住流落的水,让人怅然若失。

  许衍之仍然来无影去无踪,陈焕干脆霸占了他一大半的桌子放书,有时候看着空空的位子,又看看自己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演算,陈焕就会不由自主地苦笑,这到底算什么呀,这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果然是很大。

  有时候许衍之会在下课的时候路过教室,从窗口往陈焕桌子上扔吃的,一瓶酸奶,几块巧克力,甚至是一个温热的包子。不过酸奶总是忘记给吸管,害得陈焕每次都要停笔追出去要吸管,后者总是一脸无所谓地摆摆手,“直接撕开了喝不就行了?”

  “不行,吸管!”

  “不用的啦!”

  “吸管!”

  最后总是以许衍之一脸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拿出吸管,陈焕一把夺过吸管插上就开始喝收场。

  陈焕有时候无聊,会问许衍之诸如“以后想做什么工作”“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之类的问题,每次都被许衍之回以不屑的眼神。

  确实,这些问题放在许衍之身上,实在太难想象了。

  许衍之的抽屉课本辅导书试卷全部一股脑塞里面,每一个月陈焕应许衍之所托整理的时候都会发现好几封情书,其中有一个女生雷打不动地每周写一封情书,夹在同一本语文课本里面。陈焕对此女生的毅力,以及能够在乱得像猪舍的课桌里找到这本语文课本感到深深的佩服。

  许衍之从来没有打开过那些情书,他也从来没有扔掉,只是摞成一叠放在抽屉深处,让它们默默地积上一层又一层的灰尘。

  陈焕也收到过情书,高中三年共计三次,其中两封写着“你认真学习的样子blabla”另一封写着“一开始我喜欢的是衍之,后来不知怎的就渐渐喜欢上了你,你认真学习的样子blabla”

  许衍之每一次看完之后都能笑上个一天,然后在这一天里无数次模仿女生嗲嗲的口气对陈焕道,“人家好喜欢你认真学习的样子噢”每一次陈焕都毫不留情地给他胸口来上一拳,恨不得把许衍之打得吐血。然后就无止境地后悔,为什么要给他看这么令人羞耻的情书呢!

  陈焕从一开始就觉得许衍之很欠揍,并且觉得许衍之需要有人狠狠地收拾他一顿才会收敛一点。陈焕真希望那个人能够是自己。然而想到许衍之是省空手道锦标赛亚军,这个想法就怂了回去。

  许衍之从来不在课堂上睡觉——虽说一周他规规矩矩坐在教室里的节数不超过二十次——这其中当然包括晚自习。

  陈焕一直觉得自己能跟他做了三年的同桌有点不可思议,一个乖巧规矩,一个离经叛道到不可思议。陈焕曾经问过为什么高一一开始会选择自己坐同桌——当时的座位是先来先得。许衍之的回答仍然十分欠,“我看见你的桌面很干净,没准以后可以顺便帮我收拾桌子。”然后陈焕就帮他收拾了三年。这也是因为陈焕看着许衍之乱糟糟的抽屉心里堵,一个不怎么来上课的人书桌为什么会这么乱!也许是因为许衍之看书是翻牌子看的,抽到哪本是哪本。陈焕有时候真想切开许衍之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一道连自己都要琢磨很久的题,许衍之只需要花十分钟的时间就能完美地解决。有一次陈焕偶然间看见一份名单,“清北重点培养对象”,上面有许衍之的名字。不过许衍之完全是不可控的,苦口婆心循循善诱那一套对他根本没有用,他曾经为了考试进步而奖励的小盆栽考了一次年级倒数,再下一次考了年级第六。那个盆栽在陈焕的精心照顾和许衍之的随缘浇水之下仍然活得好好的。不过当时老师要是知道许衍之是为了盆栽考倒数,非得气死不可。

  无论身边的座位有没有人,陈焕都会感到没由来的心安。许衍之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味道,清清爽爽的,让陈焕觉得很有些享受——虽然这样描述有些引人遐想,但是陈焕真是这么想的,“自是年少,韶华倾负。”他觉得这句话又是为了许衍之而存在的。偶尔他也有些羡慕许衍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像一阵风,夹杂着大自然的旷远悠长。

  一周里面总有一两个晚自习,许衍之都会非常乖巧地坐在座位上写作业,或者仅仅是沉思着看着面前的作业本,再不然拿只铅笔在草稿纸上边发呆边乱涂乱画。

  一开始陈焕觉得这是许衍之最接近一名高三学生的样子了,到后来无意中瞥见许衍之眼眸中的忧虑、不安——那绝无可能在平时出现的神情,陈焕觉得流露出这样的神情的许衍之像个孤独的孩子,这种样子的他最不像是平时的他。或者,这才是真正的许衍之?

陈焕觉得自己对他知之甚少,他如同一张白纸,就算拿放大镜看也找不出什么信息。

  在高三上学期的最后一天早上,离寒假正式放假还有七个小时。

  第一节的语文课,戴着眼镜的一脸刻板的老头子居然不上课,让全班畅所欲言地规划毕业之后的人生。

  班长上台简单地画了全国地图的框架,统计全班同学大学的大概分布。

  陈焕发现全班有十多个人都在京津冀,其中包括自己和许衍之。不过当时统计的时候许衍之没有举手,只是在纸上用铅笔画着什么。

  “喂,”陈焕向许衍之那边侧过身子,“以后在京津冀的同学可以常常聚了,聚会的话你会来吗?”

  许衍之手中的铅笔顿住了,隔了整整两秒,他才缓缓地道——眼睛仍然看着面前的画本,“我可能不会去了。”

  没等陈焕问出下一句“为什么”,许衍之接着声音略沙哑地道:“我要去美国。”

  陈焕也用了两秒钟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又隔了好一会儿,许衍之终于转过头来,注视着陈焕,半响才平静地开口道:“这跟你有关系吗。”说完之后收起画本,起身,从教室后门径直走了出去。

  陈焕觉得这时的他简直不可理喻,许衍之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跟别人说话。也许,陈焕又想到,这才是真正的他。他是个天才,每一个老师都这么说过他。他不废吹灰之力就能做到别人永远做不到的事情。他可能心里每时每刻都觉得没有人能走进自己的世界里。他是个孤独的游离者,他自己选择了游离于人群之外。

  陈焕想,许衍之大概从来不曾、也不愿认真地与别人相处吧。包括自己。

  离寒假放假还有三个小时,陈焕在座位上坐了很久,直到外面的教学楼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他看着许衍之桌子上凌乱的书籍,看了很久,他心里什么也没有想,然而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很久以后他有时会想,如果当时没有做出这个决定,一切又会是什么样。

  他想找到许衍之,他知道许衍之一定还在这里,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依据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找到许衍之之后要说些什么,然而十多年来的感觉告诉他,他必须要去找到许衍之。

他起身往顶楼走去,他很少去教学楼顶楼,其实那里是不允许学生上去的,然而许衍之注定是个例外。陈焕走到最上面的一层楼梯,由于很少有人踏足,落满了浅浅的灰尘。陈焕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门,天台一半有遮阳顶,另一半摆满了盆栽,花花绿绿的。许衍之正躺在阴凉和阳光的交界处,以手为枕侧躺着睡觉。侧脸在阳光之下显得很柔和。

天台一角放着一个画架,还有一些绘画用的工具,几张画纸压在书包下面,陈焕突然想起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许衍之背过书包。上面是一幅璀璨星空,深蓝深紫的颜色融合在一起,有无数的星星在闪烁。

  陈焕走到画架正面,其实他一直都很好奇许衍之会画些什么。虽说这样不太好,但是……

  看到画的那一瞬间,陈焕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画里两个男生拥吻着,画的顶端写了一句话,“你会在意吗?”

  不愧是学了十多年素描,画里每一根头发,眉毛都画得栩栩如生,纵然画里的人都闭着双眼,纵然只是侧脸,陈焕还是一眼看出了那是谁。

  “陈焕。”许衍之站在原地,风变大了,将一头短发吹得更加凌乱,陈焕用了全身的力气将目光从画上移开,久久地注视着许衍之,他又看见了那种神情,焦虑、不安、挣扎、痛苦,却又无可诉说。

  陈焕微微张了张嘴,想问什么,终究没有问出口。

  然后,转身走下了天台。

  他没有回头,他也不敢回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有点想哭,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他想回家,痛哭一场。他不知为何。

  距寒假放假还有0小时,陈焕沉默着收拾好复习用的书籍离开,许衍之的桌子仍然是中午他看到的那么乱,一切却都已经不一样了。

  

   

寒假只有短短的两个星期,陈焕却感觉像过了两个月那么长,平常周末会闲聊的微信毫无动静,陈焕的手指有几次悬停在删除好友的提示框上,终究没有点击最后的删除。

  他觉得自己无法再面对许衍之,面对他肆无忌惮的笑容,揽住自己时的体温,身上清爽的味道。

  他想问为什么,又明白这不需要答案,毕竟已经是如此。

  他发觉自己的注意力下降了,做卷子总是不自主地走神,犯了很多平常不会有的错误。脑海中总是会浮现许衍之的身影,从窗外随意地往自己桌子上丢东西的时候,和自己打打闹闹的时候,在晚自习上带着不安忧虑的神情画画的时候。陈焕突然明白那神情的原因为何。

  陈焕觉得有些沉重,有些缺氧的感觉。他想要避开这一切。

  他想了好几种理由,申请换座位,到了开学之后,才发现根本不需要。

  他以为开学后还会看到许衍之飘忽不定的身影,但一个星期之后,桌子仍然维持着上学期凌乱的状态。

  许衍之没有出现。

  陈焕很快意识到,许衍之不会再来了。

  陈焕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在教学楼和宿舍来往,一个人到顶楼天台眺望着夕阳盛开得如同繁烈红花。

  他感到有些寂寞。接下来每一次的考试他都是年级第一,再不会有人带着挑衅的笑容对他说,“你要小心,这一次我要考第一!”

  有一个晚自习他偷偷跑到天台,仰躺着注视着夜空,天空像是打散溶解的深蓝墨水画,满天都是散落的繁星,流光溢彩。他从来都不知道在沉闷的教室之外有这么美的天空。他有些明白许衍之为什么会喜欢在天台呆着了。

  他迷失在这层层的记忆里,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种混浊,想睁开眼睛却又任由自己昏迷,在这漩涡里面酣畅淋漓。

  很快就到了六月七号,陈焕几乎没有磕绊,顺畅地答完了所有的题目,但是他并没有特别的感觉,没有喜悦,更没有喜极而泣,他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巨大的空虚覆盖了,很想流泪。

  他很慢地在教室里收拾完东西,教学楼早已空荡荡的,只剩下满地狼藉,只有几个工人在收拾满地的课本和试卷。

  最后一次到天台上去看看,从此再也不会来了。他想。

  永远忘记,忘记这只有两个人知晓的一切。这属于两个人的故事。

        天台的门仍是虚掩着,陈焕轻轻地推开,看见有一个人侧对着门的方向弹着吉他在唱歌。

        风吹着他凌乱的黑色短发,阳光下侧脸在阳光之下很柔和。

        陈焕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门边,看着许衍之弹着吉他唱着《繁华之处》。

        往日的情节动人/我又想把自己归还/深埋进你的臂弯/并在微温之中落烬你/以我残存的火 燃起/世间万般隐忍委屈/在你新月的背脊 撑伞避雨

        陈焕从来没有听过许衍之认真唱完过一首歌,最后的最后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旁边的画架上画着一个男孩的脸,淹没在花海里,眼泪滴落下来,变成大朵大朵盛开的花。

        那是许衍之自己。

        陈焕看着许衍之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只是出神的看着地面,眼神涣散,一遍又一遍地唱着,眼泪一颗又一颗地滑落,声音渐渐变得哽咽。陈焕觉得此时此刻的许衍之就是一个无家可归、不知所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一般,无助、绝望,默默地坠向不知何处。

        在陈焕听了第三遍的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抱着吉他,俯身低低地抽泣着。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在心里默默说完之后,陈焕最后深深地注视了一眼那个往日神采飞扬、自由自在的少年,转身走下了楼梯。

        后来陈焕始终在想着,自己当初如果没有好奇去看那一幅画,故事又会如何收尾?也许,对自己来讲,一切平淡无奇的结束了。但无论怎样,许衍之都会那样一直忧虑不安,沉默、疯狂地游离在世界之外,无声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不过现在这一切,永远都不会有结局了。

  那天陈焕走下楼梯的时候,同样泪流满面地唱着:

  如同一头麋鹿 闯进一座花园/我是一个动物 踏进你的眼里/在热烈的纤柔中闪烁/在颤摇的山谷中流荡/繁枝之中 出落你/花雀一样的悄吟/而我只想抱你抱紧你/而我只想抱你 抱紧你

                          于二零一八年四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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