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下的九维湾 第八十五章


周五的黄昏悄悄地降临在了九维湾。

吃过了晚饭的路蔓跟在明明和Max的身后在海滩上散着步,远远地看着两个男孩子在黄昏的海风里相互追逐嬉戏,踩着柔软的沙子奔跑着。

一轮明月从远方的海平线上悄悄地露出了头顶,以极快的速度升到了海平面上,并慢慢地朝着天空中升了上去。

在暗紫色的晚霞中,路蔓望着与Max一起在沙滩上奔跑着的明明,想到半年前的她还在为明明是否能够再次站立起来,像常人一样地行走而焦虑着,而现在……想到这些,她的心中忽然充满了对Jimmy的感激。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路蔓与两个男孩子们一起回到了房子里。

她看到茶几上自己的手机正闪着蓝色的指示灯,便刷开了荧屏。。

在微信的提示栏里,万克强问候的话语跳跃了上来:

“路蔓,晚上好。我在惠灵顿机场等待着回马尔堡的飞机。想你了,于是忽然决定从悉尼飞回来看你……”

路蔓的心一紧,一种复杂的情绪从她的心底泛了上来。

她想起了上个周末的那一个下午,在帮助她建立起了网站后,万克强对她吐露出来的那一份爱意。尽管她并没有给他一个她是否接受这份爱意的决定,但是让她感到吃惊的是,万克强居然抓得这么紧。

路蔓闭上了眼睛。

她的眼前浮现出来的是Jimmy的那一张挂着健康诚恳和明朗的微笑的面孔,以及他在与她交谈时那一双专注的,望着她的灰蓝色的眼睛。

她知道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谁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再次想到了自己与Jimmy身份的不相称;尽管她似乎隐约地觉察得出了Jimmy对自己的好感,但是毕竟,Jimmy从来都没有像万克强一样对她吐露过自己的心意。

还有Dane…Jimmy为了照顾她,已经有快两个多星期都没有回到海湾里了。而此刻,Jimmy拥着Dane的背影再次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路蔓想了又想,终于拿起手机写下了给万克强的回话:

“我周六早上要带着孩子们去布伦海姆医院看望做过手术的Dane,下午就会回到海湾里…很高兴再次看到你……”

按下了发送按钮,路蔓关闭了手机,站起身走进厨房打开了电水壶的开关。

“滴答!”一声清脆的手机接收提示音令她回过了头。她看到手机的蓝灯又闪烁了起来。

路蔓走回茶几拿起手机按亮了荧光屏,一行小子映入了眼帘:

“……我下了飞机后会租车直接到海湾去见你……请原谅……非常想念你……”

万克强走出皮克顿那小小的机场,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没有通知父母他会在今夜回到皮克顿。事实上,回到这里的决定,是在当天的早饭时候临时做出的。

自从上周末他终于鼓足了勇气,将在自己的心里翻滚并且发酵了多年的,对路蔓的爱恋表白了出来以后,他的心就没有一天平静过。

路蔓那面带羞涩的表情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着。

那个夜晚,在他向路蔓倾诉了自己的情感后,他原本打算给她一些空间,让她好好地考虑一下再做出决定的。于是他选择了在路蔓的那一位白人朋友,Dane到达了海湾后,提早离开了九维湾回到了皮克顿的父母家;又搭乘第二天午后的航班回到了悉尼。

可是在回到了悉尼的这一整周里,他发现自己的脑海里都是路蔓的影子。

有好几次,他在为患者治疗的时候因走神而差一点出了错。万克强此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个女人在他生命中的重要性。

他于是决定,要尽快地从路蔓的口中得到她是否接受自己的最终决定,因为他还有一份繁忙的,日复一日的工作在等待着他集中精力地去做,去完成。

他需要路蔓在他的身边,他思念她,更加期待着用自己的整个生命去拥有她的那一份感觉。

他于是决定不再等待,要主动地出击,将自己的真诚表露给她,与她尽早地将恋爱关系给确定下来。

夜已经很深了,病床前的橘色小灯将一束昏暗的幽黄洒在了Dane的枕边。

病房外的走廊里仍然回响着值班护士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Dane坐起身,从身旁床头柜上的冷水瓶中倒出来一杯水,一股脑地喝了下去。

她刚刚从那一个已经久违了的梦中醒来;同样的情节,同样的人物,同样的场景……

Dane的身上冒出了一丝冷汗。

她在梦里看到了她童年时住过的那个小院子;院子的花圃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玫瑰花,那一颗只有在圣诞时节时才能开出艳红色的花朵的“千层红”树,在晚风中摇曳着……

她站立在窗前,看到父亲的那一辆黑色宝马车缓缓地开进了院子,带着白色手套的驾驶员下了车,拉开后车门,身着黑色西装的父亲走了出来……

她从房子里飞奔了出去,抱住了父亲的腰,将脸贴在父亲那因苍老而干瘪着的腹部,感受着父亲的手在抚摸着她那满头的卷发,他听到父亲说:“我的小姑娘,你好吗?”

“你回来了?”

她听到母亲带着兴奋的问候声,知道母亲正站立在她的身后与父亲对望着……

忽然,那个美丽的梦境变成了父母的争吵声:“你要么离开她,要么就永远不要再看到Dane…”

“啪!”

一声响亮的把掌声让她抬起了头,他看到苍老的父亲正抬起手掌朝着母亲那画满了浓妆的,美丽的脸上扇去:

“永远也不要跟我讲条件,记住!”

父亲声音里带着狠毒和愤怒,她看到母亲捂住脸,低声地抽泣着……

那是她最后一次看到她那位年轻美丽的母亲……

在她的梦中,她看到了倒在卧室地板上的母亲大睁着蓝色的双眼,望着天花板……

一缕晨光从高大的窗子里照射了进来,洒在了母亲那苍白空洞的脸上。

她呆呆地看着母亲,静静地站立在晨光中;一直到那一双带着白色手套的双手放在了她小小的肩膀上,她听到那位男司机对她说:

“该走了,你父亲在家里等着你呢……”

Dane甩了甩头。她知道这其实并不是梦境。

那个早晨,在最后一次扭过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后,她小手便被白手套拉着,怀抱着她最好的朋友:小熊Tom离开了那一座被玫瑰花围绕着的大房子,搬进了坐落在马尔堡峡湾里最漂亮的望海洋房中,并且从此被佣人们照顾着,过起了无父无母的生活……

她并不留恋她那去世了的母亲;因为在她的记忆里,那位年轻的母亲从来也没有爱过她;相反,每一次她想到了她时,脑海里总是回响着她的尖叫声:“……如果不是为了你父亲的钱,我早就把你给丢到孤儿院了……”

她偶尔会见到面容苍老的父亲,他的每次到来,都会为她带来漂亮的衣裳,美丽的洋娃娃和好吃的糖果……但是,那些并不能改变她对小熊Tom的爱;因为,它才是她唯一的朋友……

年龄再大一些的时候,她被父亲送进了基督城的贵族学校里读书;也就是在那一年,她得知了她的父亲不仅仅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马尔堡省的重要官员,并且是马尔堡省最最富有的人……

青春的躁动将她心中的孤单演化成为了愤怒。

她在贵族学校里与同学们打架,偷盗别的孩子们的文具,衣物,化妆品;逃学,咒骂老师……最后,终于演化成为了逃跑……

终于有一天,她看到了那位带着白色手套的司机再次出现在了校园里。

他将她接回了马尔堡,并将她注册进了那一所叫做“皇后夏洛克学院”的中学里。

在那里,她遇到了Rob和Jimmy;并在一次同学的生日会后,将自己给了Rob。

她记得在那个生日会上,她爱上了Jimmy,她吸了第一支烟,她失去了童真,并且开始了与自己纠缠不清的,对Jimmy无望的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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