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里,听着外面穿来穿去的汽车,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已是夜晚十二点。白日忙碌的人们已进入了睡眠,养精蓄锐,更好迎接第二个忙碌的明天。夜里忙碌的人们才刚刚开始工作,在夜深人静里,养着生活。竟觉得毫无睡意,萌生想去阳台看一看夏夜的星星这一念头。
站在阳台,抬头向外望去,天空泼墨般的黑,黑得纯粹,只有附近楼栋上零落的灯光,错错落落地亮着,竟无半点星光。那零落的灯光,许也是他人同样睡不着,思恋了人吧!而我,想起了您,我的奶奶,想起了孩童时代,想起了老家里的夏日星空,仿佛天鹅绒般顺滑的布面上,缀着一颗颗闪着光的珍珠,虽是微弱,但连成一片,也是极美的。
许久不见老家里夏日的夜空,也许久不见家里的那位老大人。
小时候,总是在夏日的夜空下,在老家的坝子上摆上几个养蚕的簸箕,点上燃烧残余断节的蚊香,抄着一把大大的蒲扇,慢慢摇着,就在那躺着乘凉了。也不着急,乘着晚凉风,悠悠地讲起故事来,有奶奶年轻时的,爷爷年轻时的,爸爸年轻时的,妈妈生我们时的,还有就是周围一直熟悉的人的,絮絮叨叨地不间断,不觉得烦,只是小人儿总是有着十万个为什么,问东问西,问天问地,问出生,问长大……
最喜欢拉着奶奶的胳膊,指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问,天上真的有神仙吗?老人就会赶紧拉回你的小手说,月亮指不得的,要下来割你耳朵哟,要听话!是啊,月亮要割耳朵的,小小的人儿总是记不得地爱指爱问,每每听到要割耳朵时,又总是像受了惊的小牛犊一般,缩回到老人的怀里,捂着耳朵,怯生生地说,真的要割耳朵吗,我怕。
想想,小人儿的世界很单纯,夜晚的月亮都会吓住一个调皮的孩子。现在,想看看如同昨日的夏夜星空,再被那弯弯的月亮吓得捂住耳朵,已是难事。因为,小人儿已经长大了。
是啊,小人儿长大了,不再被月亮吓到,也不再重复地问“天上真的有神仙吗?”这个幼稚的问题。因为,大人是知道的,天上没有神仙,月亮也不会割小孩子的耳朵。
而我,已是大人。
外面的汽车还是在不停地穿来穿去,呼啸着驶过,车上的司机争分夺秒地寻找夜晚回家的人,孤独的司机载着孤独的旅客,穿过一条条回家的大道,街上冷清清的,见不到几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没有唠一句嗑,更不用说注意到夜空黑黑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小的时候,大人们总是说要好好读书,摆脱农民这个劳累的职业,多学知识,去到大城市里生活,才是有出路,不免心生向往。大城市应该是有着高高的楼房,来来往往的人,快捷方便的汽车,更大更好的学校,以及臭美的小人儿最喜欢的漂亮花裙子,这些都是小人儿从大人们的嘴里听到的,那是一个热闹的地方,应该是好玩极了。可是,当我真正在一年一年的时光里长大,背着满满的、鼓鼓的书包,从偏远的小村庄走出去,到乡镇,到县城,再到大城市,路走得越来越远,脚步越来越急的时候,回头看看四方,周围是高高的楼房,来来往往的人,快捷方便的汽车,更大更好的学校,以及随便哪个店里都能见到的漂亮花裙子,什么都随处可见,确实是一个热闹的地方,只是对于长大的我来说,不是一个好玩极了的地方,感觉有点孤单。
原来这就是长大!不再为那一点点的没见过的事物惊奇或者尖叫,怯生生地捂住嘴巴里要蹦出来的“哇”,眼睛却偷偷地瞧着外面,闪着亮晶晶的光,像极了老家夏夜星空的那一颗颗星星。长大的小孩藏起了脸上的各种表情,因为大人是不能表现得无知,要遇事波澜不惊,水波不兴,这才是一个标准的大人。
突然想起,最近极爱读的《小王子》里的一句话,“所有的大人都曾经是小孩,虽然,只有少数人记得。”奶奶曾是小孩,爷爷曾是小孩,爸爸曾是小孩,妈妈也曾是小孩,现在,我也曾是小孩了。
不知你是否还会想起孩童时的夏日夜空,星星点点,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调皮地拉着大人的胳膊,问着这么一个神秘无解的的问题——“天上,真的有神仙吗?”
愿你在成为大人的同时,不忘你也曾是小孩,一个随时保持明亮笑容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