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学的成绩算不上名列前茅,懵懵懂懂中转眼就到了初中,步入初中的第一次分班考试成绩还不错,分在所谓尖子班。英英、百灵、阿香还有珍珍、玉兰、聪聪等都在这个班上,我和珍珍同桌,前面是聪聪,后面是百灵和玉兰,而英英和阿香坐在最前面一排。英英圆圆的脸,扎着一对又长又细的辫子,小小的个子,说起话来柔声细语的;百灵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性格活泼开朗,薄薄的嘴唇特别会讲;阿香个子不高,黑黑的大眼睛,额头前整齐的留海,齐耳短发;珍珍皮肤稍黑,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招人喜爱;玉兰瓜子脸,笑起来两个小酒窝,身材苗条,个子是女生中最高的;聪聪皮肤白嫩,戴着眼镜的她扎着两个又黑又亮又粗的辫子;而那个长方脸白皮肤,黄黄的头发,眼角上翘,有双传统丹凤眼的是我。
在学校里,玉兰性格内向特别不爱讲话,经常闷头不出声地默读,用两个手指把耳朵塞上,不让外界的嘈杂声干扰她的学习,而活泼的百灵总是喜欢逗她,一会拽她的头发,一会挠她的痒痒,她却全不理会。有一天晚自习,玉兰照常默念背着书,百灵突然对着她耳朵大叫一声,玉兰极生气地移开捂在耳朵上的两只手,嘟着小嘴说:"讨厌死了,能不能不闹。"百灵知趣地吐了下舌头,做个鬼脸不再招惹她,可没一会儿,百灵又坐不住了,开始想尽各种办法来哄玉兰,直到她笑出声来,因此,同学们都在背地里说她们就像贾宝玉和林黛玉,而玉兰的性格也像极了林黛玉。
数学课上,李少红老师长相英俊,自带一股浓浓的书生气质,和当红演员陈道明有几分神似,他不仅课讲得生动,而且板书得整齐漂亮,画图必须用尺,在他的要求和引领下,我们班的同学普遍喜欢学习数学,而且作业本干净整洁,字迹工整。虽然很喜欢,但我的数学成绩还是中不溜,总是比不上珍珍和聪聪。他们一个冰雪聪明,一个妈妈是数学老师,而我的心里始终觉得自己笨,只能暗暗努力。好在我的作文写得还不错,《我的妈妈》不仅被语文老师当做范文在全班读,还被贴在学校的玻璃厨窗中展览,至今我还记得描写妈妈外貌的片段:我的妈妈白白的皮肤,方方的脸,留着齐耳短发,她高高的个子,肥胖的身子,熟悉她的人都喊她叫徐胖子,妈妈说起话来嗓门特别大,同学们都觉得她的样子很凶,看到她都会跑得远远的……
初中三年,学校为了保证尖子班的学生成绩始终领先,每年九月份都要重新进行分班考试,高分进来低分淘汰。为了不让自己被淘汰下来,我每天早起背课文,背单词,晚上完成作业后还要多做课外练习。不知道是自己上课没听懂,还是学习方法不合适,虽然很努力,但是各科成绩并不理想,最多只能算个中等。直到高一分班考试,我庆幸自己没被淘汰,仍然分在了尖子班。
新来的班主任老师熊英,是地地道道的武汉人,高度的近视眼镜,一头浓密乌黑的短发,因为跟我爸妈是老熟人,也就对我关照得多了一些。数学课上经常叫我起来发言,课下有不懂的地方我也大胆地问,无论多小的问题我都不害羞,而熊老师对我也讲得格外仔细。从此,我对数学越学越有兴趣,成绩也稳步提升。物理老师姓陈,讲湖南方言,不太听得懂,也极少和同学们交流。化学老师姓彭,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小伙子,和同学们关系处得非常融洽,一起打球一起聊天。语文老师姓李,湖北公安人,脸上有块黑记,走起路来身体歪向右边,课讲得非常有吸引力,听他的课绝对不会打瞌睡。英语老师姓商,一口上海话,虽然普通话讲得不地道,但英语口语发音特别好听,课堂上气氛也活跃,常常提问、情景对话,鼓励同学们多讲,极大地激发了同学们学习英语的兴趣。
高中时我的同桌是个男生名叫李明,因为长相独特,不修边幅同学起个绰号叫意大利。他上课很少听讲,经常睡大觉,可每次考试成绩还不赖,除了英语。熊英老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课堂上只要看到他打盹,就点他名提问,课下还经常找他谈心,让他认真听讲,不要偏科,多背几个单词,多背几个句型,把英语成绩提高一下,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高中两年,既有早自习也有晚自习,多数同学都住在学校宿舍。虽然我家住得不远,但晚自习放学比较晚,早自习时间五点半就打铃上课,为方便起见,爸妈还是决定让我住在学校。说是晚自习,其实也就是正常讲课、考试或做卷子,很少能有自己的时间。可每到语文老师晚自习的时候,他常常喜欢叫珍珍出去谈心。我们不知道是去了办公室还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心里有点怕,有点担心还有点奇怪,可又不敢问。“珍珍长得漂亮,李老师看着有点色色的……。”同学们在一起偷偷议论,看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珍珍每次都毫发无损地回到了教室。不知是社会风气封建还是学习紧张顾不上,反正我们班上男女同学不讲话,偶尔有男女同学一起说点什么就会被同学窃窃私语;那时候,女同学都不愿上体育课,总是想尽办法请假,不是肚子疼就是头疼,然后待在教室里写作业,最终结果可想而知:毕业时的体育达标考试中,百米短跑和八百米长跑,女同学几乎无一幸免的不过关;那时候,女同学没有合适定型的内衣穿,只能穿着紧得不能再紧的小背心来掩盖自己逐渐隆起的胸部,生怕会引起其他异性的注意。
83年,临近高中毕业的最后一个学期,我面临着高考或职考的选择,各种未曾想到的情况层出不穷。首先是江汉石油管理局在红旗中学办了高考复读班,把我们最好的班主任老师熊英、语文李老师抽调过去,给我们重新换了新老师。同学们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为了表示抗议,好几天都不去教室上早自习。紧接着高考政策宣讲说:高考和职考在同一天进行,两者只能选择其一,如果高考落榜,其成绩也不能为职考提供依据。这种政策,不单是为难学生,更是为难家长。在高考前的模拟考试中,我在班级排名第九,很明显,以这样的成绩去参加高考根本没有把握。当时高考竞争非常激烈,录取比例大概是几百分之一,加上复读班都是已经有过一次高考经验的同学,比我们应界生要更有优势。爸爸妈妈在权衡了家庭条件,高考政策,模拟考试成绩和名次等因素后,经过一番综合考虑,并征得我的同意,做出放弃高考的决定,直接参加职考。就这样,我与高考擦肩而过。与我同样的命运的还有百灵、英英、阿香。
一旦决定之后,人也就放松了,没有了之前备战高考的干劲,悠闲地在家里复习迎接职考。职考的那三天我状态特别放松,成绩也考得不错,以总分493的成绩名列运输处第二名。填报志愿时有两个选择:油田技校、兰州培黎技校。油田技校有采油、钻井、测井、供应等专业,兰州培黎技校有车工、钳工专业。填报志愿那一刻,“伟大的车工,万能的钳工。”这句顺口溜在我脑海一闪而过,我没有和爸爸妈妈商量,毫不犹豫地填报了兰州培黎技校车工专业。那时的我,一门心思想离开家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虽然没能参加高考,但是我并没有后悔过。因为珍珍、玉兰和聪聪、李明都参加了高考,都没有被录取,其中珍珍的成绩一直比我好。玉兰后来顶了职,参加了工作,而珍珍和聪聪在休息了几个月后参加了12月份的招工。李明选择了再复读一年,听说一年后考上了北京邮电大学。
中学时代最后一个学期放假前夕,每一个人都很忙碌,但心情已完全放松,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同学们忙着在学校门口照毕业照,好朋友间结伴合影或互赠照片,场面热闹但并不嘈杂,而我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仿佛不想离去,不愿离去。我在这里度过了十年的光阴,十年的学习,十年的记忆……
然而,我不得不离它而去,坐公交车回到四路的家。正在我迎接一个又一个模拟考试的时候,爸妈因为工作关系,将家搬到了四路,在这里我没有同学,邻居间也不认识,突然之间仿佛与过去的同学之间切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