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一震,来了一条短信。是二爷的。
“哥们可好?好久没联系啦!”
二爷是我本科一个宿舍的,山东人,性格火爆,爱憎分明,很讲义气。好长时间没联系,应该是有什么事。
果不其然,寒暄了一通之后,二爷有点羞赧的说他准备在北京买房,临时还差点,又等不了,才向诸位求助。他借的也不多,我说让他周末等我转账。
二爷很高兴,又和我回忆起了大学岁月。
“还记得不,那时你,我,还有华哥咱仨,每周五都要一起去澡堂子搓背。等下次你来北京,俺无以为谢,给你免费搓背!”
“还有幸福101,每周去那儿小聚一次,啤酒鸡翅、麻辣鸡翅、可乐鸡翅轮着点,还有那喷香的东北大米饭,点缀着黄色的小米粒,啧啧!”
“周末咱仨猫在宿舍,一起看毛片,你觉得苍老师漂亮,我和华哥力挺波多老师。哈哈哈!”
末了,二爷说:
“想之前,你来北京找我们还要挤在学生宿舍里。这下好了,华哥在房山那边买了房,我在北京北面,下次你来,想住哪就住哪!对了,你不是年末回国么,啥时候来北京啊?”
一直听二爷用语音说,我都来不及插话。那些逝去的日子被翻了出来,乍一回想,竟也感慨万千。毕业五年多来,天各一方,都在忙着自己的故事,搭建自己的小天地,女友、老婆、房子、车子、孩子、老人,一茬接一茬让人应接不暇。还要忍受着蛋疼的生活,将那些因年少轻狂生发出来的枝枝叉叉统统磨掉,变为所谓的圆融和成熟,这其中的苦楚,怕不是一两场宿醉能够消弭得了的。
我回答说:“应该可以订到回北京的机票,我查下,有的话告诉你们!”
打开电脑,查找机票,看到有航班飞往北京,但订票的按钮却迟迟按不下去。五年多未见,各自经历了很多人和事,之前那能尿到一个壶里的青春坦荡,也会掺杂了些世故和复杂吧。发福了、变白了、纹身了、戴眼镜了,这些变化两三句言语便可抹去,但那人心之变,却难再回头。你变得现实,关注的是工作、升迁、股市、雾霾还有夏洛特烦恼;我固守理想,关注的是诗歌、艺术、情怀、旅行还有刺客聂隐娘。或者你我易位,终是殊途。逢年过节的一两句短信问候,变得程式化,好像发的时候都在默念:仅一问候而已,千万不要打电话过来聊个没完。偶尔的情感爆发,怀旧的眼泪在眼眶打转,祭奠的是五年前、十年前甚至是更久远的岁月而已,那是一个青春年少的梦,梦里的我们嬉笑打闹、好到不分彼此,但也只是一个梦。怀揣着这个梦,去面见今日的人和事,怕是会难受、难过、难堪,只会徒增生活的伤感。厄普代克说,爱记忆中的人容易,难的是当它们出现在你身边、你面前时,你仍然爱他们。
去大排档喝酒骂娘,去KTV唱《我的好兄弟》,去卧室看毛片,忆苦思甜一番,然后呢?这些看上去无限青春的事情,回忆起来可以泣涕交加,但真的再走一遍,哪怕人还是从前的人,歌还是从前的歌,却已枉然。
从前我们唱“越长大越孤单”,直到现在才懂得“青鸾舞镜,没有同类”。
就让那逝去的晴好日子留在昨天,在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回忆一番,就像喝一口珍藏的老酒,辣得你流出眼泪,却挂着由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