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在梦里看到你离开，哭泣着从梦里醒来，看着空荡的房间，静静的走到洗脸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而憔悴的脸，一瞬间泪流满面……”

        天气有点反常，进入八月，雨就一直下个没停。

        我在做一副兰草图。那会学校，子若工仕女，我善花鸟，经常在校报的角落里有我们的插图。

        “唉，这雨下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呀……”子若帮我磨墨，望着窗外出神，不小心有墨溅出来，洒桌子上。

        “呀，小心……”我忙拿纸擦桌子。子若拿抹布擦干净，去了洗手间。

      我收了笔，待墨干再题字。子若出来，晒然而笑：“看我不小心……”

        “喝茶吧。”我有从海南带过来的兰贵人。

        “我来洗。”子若接过我手中的差距，去了厨房。

        我烧了水。等茶冲好，香气沁人，斗室飘香。

        正襟危坐，轻握茶具在手里把玩，茶杯上有兰花图案。我轻声笑了。

        “笑什么？”

        “古人讲究焚香沐浴，沏上一壶香茗。高山流水，古琴相伴。咱也不是有美女相伴，足矣。”

        凌一的请柬在桌上放了好久。昨晚他打电话过来，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到。几天前清岚的电话，她打电话过来，特意嘱咐我不要去。想起清岚，心里有个想法，这场订婚仪式，我一定得去！

        子若在楼下打电话，我忙收拾停当。下楼。子若穿紫色长裙，高跟鞋。我接过她手中的雨伞。打车过去。凌一的订婚仪式在市内的星级饭店举行。

        因为有雨，酒店门口没有簇拥多少人。凌一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女孩清秀恬淡，明媚皓齿。凌一看见我们眼睛一亮，多年未见，有些许生疏。彼此寒暄，心里有些梗。我也无语，这时有人过来。他忙着去招呼别人，放开我们。“我在漠雪酒吧开的包厢，结束咱们好好聊聊。子若一起过去。”

          子若看看我，微笑点头。

        进去，看见苍耳招手。我和子若过去。苍耳露出异样的目光。我知道她是在诧异我和子若怎么会在一起。

        我跟苍耳男友打声招呼。大家入座。

          高一，一脸灿烂的凌一自我介绍：“我叫凌一。壮志凌云的凌，独一无二的一。”我们就在下边笑“独一无二的二”。记忆忽然真空，一下子拉到了几年后的时光。曾经狂放不羁的凌一也衣冠楚楚，在台上诉说着自己的承诺和担当。时光流逝，我们都在慢慢的成长，肩负着责任。

        正想着，凌一他们已到桌子这边。我忙起身。凌一拍拍我的肩膀。“人多，咱们晚点聊。”

        “你可悠着点。别喝太多……”我浮了下他的肩膀。

        “没事。”我和他碰下杯，仰头喝酒。他拿喝干的杯子亮了一下。

        “今晚随意。照顾好子若。”这话分明是说给子若听的。子若颔首致意，回头和苍耳跟凌一女友敬了下酒。我想凌一女友喝的应该是可乐。

        酒会一毕。大家驱车去“漠雪酒吧”。

        震耳欲聋的音乐，光怪陆离，看着舞池里扭动着的人群，漫无表情，冰冷的啤酒从食道一直凉到胃里，轻声的呻吟……然后，随着眩目的灯光，脚轻轻的打着拍子……吧台上，客人的背影像是一尊尊石像……折身进了楼上包厢。凌一过来，坐我旁边。

        “女友没带来？”

        “送她回家了。上不来台面。”凌一用中指搔搔额头，“咱们有几年没见了？七八年了吧……”

        “八年”

        “是啊。八年了，你倒没怎么变。”凌一长叹口气。包厢很杂，有人唱歌。是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倒胖了。”我揉揉鼻子，换个坐姿，让自己舒服些。

        “胖了，能不胖，每天就是胡吃海喝。胖了10多斤。”凌一揉着已经发福的肚子大笑。这时有人涌过来，拉他过去喝酒。杯盏交错。很快过来，坐我旁边默不作声。他是喝多了。

        “湘……和清岚联系过没？”

        “没有……凌一，咱们不提过去的事了……”心里隐隐作痛。

        “湘，其实我和清岚的事……”

        我笑着起身。“凌一几年不见，酒量见长哈。嘿嘿……“我拿瓶啤酒扔给他，开酒，冷冷的液体顺着喉咙灌下去，苦涩。我闭上眼去，将记忆和过往吞进肚子。

        “怎么样？再来几个？”旁边有人撺掇着打开了第二瓶。子若拉拉我的衣袖。我伸手攥住她的手，冰凉，以致些微的清醒让我不至于倒下去。

        旁边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起哄。终于，凌一在痛苦的神色里软软地滑倒在桌下。

        我拉着子若踉踉跄跄出来，在河边的长堤上蹲下来，吐得一塌糊涂。雨仍未歇，冷雨湿了衣裤。子若扔掉手中伞，拥着我的后背。我知道她哭了。

        就是这样的城市，有时候感觉很可恶。很久前的我们，在这里度过了童年和少年的烂漫时光。我，凌一，还有清岚、子若、苍耳……曾在深夜的河堤上歌唱。凌一背着江水，面对当空皓月发誓“我凌一，发誓，一辈子，对，清岚好……”清岚激动的扑在凌一怀里，哭得昏天暗地。那会的我们有着无限遐想和美丽憧憬。时光哗啦啦流过。光阴如梭，我们的美好岁月就一瞬间定格在记忆里，刻骨铭心。那会儿，我就像个小孩一样感动地哭泣。

        曾经独自在街道上游荡，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欢笑着的脸孔，那些都不属于我。我只是一个过客，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再怎样的热闹，再怎样的繁华，却越发衬托的形单影只。在人群中，我默然抬起头，却找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我在这个城市度过了十多个春秋。离开已经很久，忽然发现之间的隔阂很远，雾里看花，水中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