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天色渐暗了，A独自走在小巷里，这一条，她走了好多次的路，现在再次踏上，脚边的落叶被一步一步地碾碎。“啪啪”的声响，在巷子里，显得格外惊悚，像是在呼救，也不知是向谁。

A手上的包拎得紧了些，虽然是必行之路，但天生胆小的她，还是习惯性发憷。她曾经幻想过，有一个伟岸的身影，陪伴她走过这条路，给她昂首挺胸的勇气，然而，那个人，并没有出现。也或许，曾经出现过，但是在巷子的那头，那人就将A放下了。从没有人陪A走过这条巷子，乌黑的，仿佛没有尽头的路。

“当你走进这欢乐场，背上所有的梦与想……”毛不易不够苍老的声音，却把一个年代的迷茫都唱了出来，这是A最近在循环的歌，她希望能用歌声让自己勇敢，只是这首歌，可能选得不算好，反倒是让独行的人，更加落寞了。

A没有关掉音乐，反而是把音量开到最大，她知道这条路满是住家，她多希望能有人冒出个头来，指责她噪音扰民，她已经不在乎自己是否是优秀的员工，或是别人眼中的精英了，她现在只需要一个人的出现，让她意识到，这个世界，并非只剩她一人。可是不知是附近的住家睡得太沉了，还是忍耐力都太好，没人来指责，也没人与A说话，这个寂静的夜晚，一条漆黑的巷道中，也就只剩一人。

城市的鲜亮，有时会灼伤城外人的眼，可就算是这样热闹的一个地方，也有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A依旧在巷子里走着，还没有走到尽头。

如果当初没有走出小城镇，会怎样？A经常这么问自己。她有很多朋友，毕业之后都回了家，那里有亲人，朋友，甚至是未来的爱人，他们其乐融融，他们欢聚一堂，他们此刻，应该都窝在沙发上，爸爸拿着遥控器，妈妈在一旁削水果，而自己，也许正侧躺在一边，或玩着手机，或随着他们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电视，还随口聊两句隔壁家的那个还在外地的孩子。最后，以一声叹息，给那个孩子评价结语。A不喜欢这样，所以，她肯定会开始为那个孩子辩驳，只是时代的不同给了他们不同的视野和经验，也让他们看到了不同程度的结局，于是，欣赏他人现状的A，与哀叹终局的父母，还是不欢而散了，于是，只能默默地任由电视随着时间流淌着，任由它播放着他们的故事；

如果当初追随了那个人去另一个城市呢？A也时常这样思考，因为，她是真的喜欢过那个人，那个耀眼的，如太阳一样刺眼的存在。那个人永远都无法为任何事物停留，他只适合遥远。记得在大学第一年的选修课上，老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以后希望做什么？他的回答很简洁：去流浪。自那一刻起，许多姑娘都像A一样，就爱上了那个渴望去流浪的家伙。那时的姑娘啊，都憧憬漂泊，因为没有人曾真正地漂泊过，于是，都以为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自由，只是……后来，流浪的诗人，乘坐的船，停靠了A的岸边，然后，又起航了。以至于每一次看到流浪的歌手，A也会想起那个许诺流浪的人，那个，以漂泊为愿的，如今大概已经年过三十的中年人；

如果当初选择继续校园生活？A最怀念的就是那如笼中鸟儿初得自由的时光。一行人，说说笑笑地从一口教室挪到另一口教室，老师讲的什么，记不清了，但是商量的哪一家的炒面好吃，哪一家的卤肉饭正宗，却记忆尤新。如果能够永远都留在校园里，那该多好啊。这样的幻想不止一次，可惜，人总归要长大，总归要担当起自己的衣食住行。于是A开始了她兼职的历程。那时她一天兼两份工，不为开销，却也什么也没留下，只留下了一辆折叠的小车，在毕业那年，也转给了学妹。或许，从现在来看，大学的四年，并没有太多让A印象深刻的记忆，不论是憧憬过的美好爱情，还是开挂般的叱咤校园，A从来都是最普通的那一个，那个平凡地追求着什么，却到最后，还是被狠狠地甩在后头的那一个；

直到毕业，直到毕业，纷纷归家过上小城镇悠闲生活的姑娘们，在奶茶店讪讪闲聊的时候，才会想起，那个最普通的姑娘，竟然去了最远的城市……

这条巷子，还没到尽头，也不知道是路变长了，还是脚步变慢了。A清楚地记得，她穿过这条巷子所用的时间，远远没有现在这么久。

“好吧天亮之后总是潦草离场，清醒的人最荒唐……”歌曲已经过了高潮，散场的尾音，还在低低地哼唱着，A不知自己是不是属于清醒的那群人，但她知道，自己绝不是爱消愁的人，她的愁绪从来只能积攒，却从来，都无处排解。

直到远处，微光幽幽亮起，A看到了！在一条漆黑的巷道，她看到了光明，此刻，她已无法不去靠近，高跟鞋“哒哒哒”地敲击着路面，一步一步地，越来越快地，往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