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一)
这座寺庙叫凤凰寺,是苏北鲁南一带四大寺院之一。寺边附近的村镇也由此得名叫凤凰镇。据传说,数百年前,古彭城有一郝姓大富翁,此君一心信佛从善,以修炼成仙。由此,倒把个偌大个家业交与管家管理,自己是成天念佛诵经,不问家事。一天夜里,太白金星托梦,如在一凤凰后追寻,到凤凰落下之地建寺,可修其正果。第二天早上他一走出院门,果然见到一只金色凤凰伏在树梢上。那只凤凰一见他出门,鸣叫几声后,就展翅向东方飞去。他也顾不上许多,随着凤凰追去。追啊,追呀,累了不敢休息,饿了没有东西吃。就这样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休息,凤凰在一块空地落下后,再也不见踪影。此君在此地做下记号,然后回家变卖家产,毅然在此建了这座寺庙,取名凤凰寺。他也在此出家当了和尚。数年后,果然登天成仙,据说还被太白金星收为弟子呢。
以后,这凤凰寺盛名非同一般,数百年香客芸芸。不仅方圆数百里百姓来烧香拜佛,也有京都的信徒前来朝拜,还有从数千里之外的名山宝刹和尚前来周游,讲经。
到民国年间,凤凰寺有些败落,香客逐年减少,名气也不如往年叫得响。到日本人侵略中国的民国二十六年,这座庙寺已长年失修,除了大雄宝殿外,正殿边的藏经阁,钟楼及后院的禅房,均已破烂不堪,庙寺的和尚纷纷出走,此时,只剩下两个和尚,看管这曾名扬千里的古寺。
这两个和尚是师兄弟。师兄智静近四十岁,是一弘大师的大弟子,现任主持。他干瘦,两眼炯炯有神,穿着红色袈裟,颈上挂着一串念珠,气度昂扬,很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师弟智明不过二十岁,是一弘大师的关门弟子。智明原名李树高,十岁时父母双亡,投到寺里栖身。本来智静准备收为弟子,可一弘大师见他机灵可爱,就收为最小的弟子。由此,智明本应是智静的徒弟,倒变成了师弟。而智静的其他几个弟子,年龄都比智明大几岁。小智明一到寺里虽然辈分高,但他倒也知趣,对大师兄智静尤如师傅,对那些师侄们也如师长一样亲热。这样他在庙寺里上上下下,十分受人宠爱。一弘大师圆寂后,庙寺里的日子更加艰难,许多和尚投奔他乡,就智明和大师兄一起,留在这越来越清静的凤凰寺里了。
师兄弟在寺里,除了收些香火钱外,还要耕种寺院的几亩薄地,一日不作,一日不食。耕作耕种,对于两个穷苦人出身的和尚来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出家人对荣华富贵看得很淡,能吃饱穿暖就十分知足。师弟智明无忧无虑,倒也快快活活。可师兄智静脸面时刻严峻,难得一笑。他不仅要想到自己的吃穿,还想使寺院重振昔日的荣耀,至少不能再使原十分红火的寺院完全败在他手中吧?可这样简单的事,在兵慌马乱的年月里,还是非常非常难以实现的。
在很少的香客里,智明发现一个穿一身素服的太太是常客。这太太来的时间也是铁钉的似的,逢五必来,也就是初五、十五、二十五必来。有一次是过了一天,但下次再来还是逢五。他还发现这位太太对师兄十分有好感。要不是她对师兄有好感,他也不会摸清她的规律了。
太太姓钱,跟来的女佣是这样叫的。钱太太三十多岁,长得眉目清秀。在她那乌黑的眼睛深处,时刻带有一丝忧郁。她长时间沉默寡言,郁郁不欢。进了寺院,就是在大雄宝殿里烧上几烛香,对着大佛默默念叨着。平时,是目不斜视,好象是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偶尔,会扫上一眼正在打坐参禅的智静一眼。就这一眼,就感到这妇女眼中还有一股暖情,就感到她对师兄的好感,是想勾上师兄。这样的阔太太,娇小姐勾引和尚的事并不是没有过。数年前,本寺就有一个和尚被妇女勾走,后被人家活活打死的风流韵事。
智明怕师兄上当,也会遭到不测。他仔细观察了数次,师兄是全神贯注拜佛念经,苦修功课,心诚意笃。他对凡间儿女私情十分木讷,完全不知有一太太对他一片深情。智明还发现,师兄念经的时,钱太太也在默默心中有词。而自己在打坐参禅时,她则是心不在焉。往往呆的时间不长,就匆匆离去,他感到这里情况不一般了。
智明悄悄问:“师兄,那个阔太太你认识?”
智静答着:“都是香客,都是佛祖之人,都认识又都不认识。”
“就是那穿黑色衣服的太太。你不要和我兜圈子。”智明着急了,直截了当点出了那个妇人来。
智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出家人一心向佛,不问人间闲事,作为佛家弟子,念经不专,倒盯上良家妇女,罪过,罪过啊!”
智明不敢再问下去,气恼地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但那谜团依然结在心里。
这天,智明在寺院前锄地,一座两人小轿在凤凰寺前停了下来。钱太太在轿里探出身问:“师傅,我要烧香,寺中有人吗?”
他掐指算了算,今天不逢五,她为什么来了?他头也没抬,心不在焉回答:“师兄在念经。”
钱太太在轿里走出,她理了理并不乱的秀发,深深吸口气向寺院中走去。
智明望着钱太太的后影,突然想到:“我要有个阔太太关心,倒也是快事啊。可自己身体不威武,脸面又黑不溜秋,能讨什么女子喜爱?”他叹口气,无精打采向寺院走去。
智静盘坐在地上。朗朗背诵着佛经,声音宏亮,字字入耳。在寺院外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师兄的诵经本领真是了不得,连续几个小时诵下去,一滴水不喝,声音还是宏亮如旧。
钱太太四处望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