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的老家在台州的一座山里,南方的村子和北方有个最大的不同,那就是村村一定有个庙,她家正在庙的大门口(不由的感叹风水的好),清朝嘉庆年间的牌坊清晰可见,令人有一种瞬间穿越到200年华前的沧桑感。
浙江的农村,春节里少见青壮男性,平日里才有时候回来,他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农民工,而是商人,春节里大约是各种生意的旺季,所以都不能回来,正因为如此,我走在村里反而比较另类,加之讲不了方言的关系,感觉却还远不如在国外自在。山村里宁静而美丽,有很多百岁老人,基本都是women,她们每天笑容满面,打牌、看越剧、管理菜地(自种不卖),待在这里的每天,竟浑然一身轻松,根本想不起工作的东西,一连好几天都不开公司的电脑,那是一种莫名的轻松。
作为纯粹的唯物主义者,我平素里最敬畏的二事,一是浩瀚宇宙,二是繁杂的神经系统,二者的共通,就是未知的事物太多,估摸100年也无法探摸清楚其间的一成功底。乡村难得星空璀璨,光污染少些,这些天的必修课便是拿着10倍佳能高清望远镜对天数星星,然后到天文网上查询,竟兴奋的如同孩童的时代,殊也知这是三四个世纪前洋人就看明白的东西,但是想想那是几千几万年前的讯息(离你有几千光年,你看到的光线就是几千年前发出的,而银河就10万光年那么大了),顿觉敬畏,然而才疏学浅,20年寒窗受欧氏几何和经典物理洗脑过深,实不能深刻理解洛伦茨变换和广义相对论,因此只能挂壁而止,每每平添更多敬畏;医学毕业的我,能背下12对脑神经和一堆脑干核团已然是耗尽脑细胞突触神经递质,更遑论《盗梦空间》看三遍才能充分理解,人的思想,根植却脱源于脑,纷繁而不可莫测, 大莫深焉,深侧而无底,大探不及边,时空交汇而分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叹而观止也。
朋友里有很多精神科的大夫,他们大多善于洗脑而比洗头匠略高(工资不知道是不是如此),而要洗的多半就是个“累”字。我们常常忽视了自己的生物属性,而更多强调了人的东西,一日三餐五谷,丰衣足食,居者有其屋,膝下有儿女,本应是生物界里面最幸福的了(学生物的朋友可以为我这句话撑个气,哪种动物毕生不是为了生、活、生),我们却为何活的那么累?在这个村子里,我听不到人们在谈论名校、买房、出国旅游、贵重衣物,听不到发愁养老、焦虑工作、升官发财。很多时候我们其实过得不错,理应知足而常乐,却总是陷入无尽的追求,可能多半是物质的地方,我们没有信仰耶稣、真主,也不是GCD,而是物质,一个无穷尽的目标,因为永远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所以总是都不能达到而有所满意,所以每个人都很累,好似触不可及的宇宙和大脑,平添的只有敬畏。
累,大约是因为我们都活在了经典物理的哲学里面,每个东西都设置了参照系,很不幸,大家设的参照系都很高,所以总是觉得自己的前面是负号,自己的差值很大;累,是因为我们都用没有边界的思想来控制了自己,偏离了自我的中心,而永远向着不断漂移的远处;累,是因为我们忽视了用思想来实现目标的过程,而只是想到了结果,因此我们没有在其中品味到快乐,而相信用大脑来理解宇宙的科学家是快乐的,他们没有要求自己一定要发现什么,得出什么,而是徜徉在过程当中,品味快乐,而当快乐不断催化他们的时候,就总能发现什么,得出什么。
去年的今天,我有一阵子失眠,不长,却痛苦,没有吃药,学习了森田疗法,便也就好了,森田的处方只有四个字:顺其自然。我想,解决累的问题,应该也就是这四个字,精神科医生负责开处方,我们负责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