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老人与海》的铁汉柔情

很多人讲,海明威塑造了一个永不言败的硬汉,但我更爱他那些雕琢老人脆弱柔软部分的笔墨。

在日日夜夜的漂流中,老人无数次希望“那孩子在这里”。那孩子是玛诺林,那个照顾他、唯一相信他能捕大鱼的孩子。“除了那孩子,也没有人为我担忧。但是我确定他一定满有信心,知道我不会出乱子。”男孩的存在像是精神支柱,使老人在袒胸露背迎接万剑攒头时显得不那么孤独。当老人失败而归躺在床上,对孩子说:“他们打败了我,玛诺林,他们确实打败了我。”老人并非无坚不摧,相反的,他对男孩有种特殊的依赖,像是惺惺相惜。在负隅顽抗的孤军奋战后,在他面前,老人可以承认自己的脆弱。

在另一方面,小说展现了老人对待生灵的态度。他称那条大鱼为“兄弟”、“朋友”,对于鲨鱼的撕扯,他对那条鱼感到深切的抱歉甚至自责。“我很懊恼我出海太远了,我把我们俩都毁了。”这是一种对生命的怜悯与敬畏。此时他不是渔民也不是屠夫,而是博弈场上的斗士,将大鱼视为对手。还有一个片段令我无法释怀,老人回忆年轻时捕到的雌鱼,雄鱼尾随着渔船,在船舷旁高高跃起。“这是我在鱼类间所看见的最悲哀的一件事了。”在老人眼中,它们不是硕大肥美的盘中餐,而是被摘的并蒂,被拆的鸳鸯。万物皆有灵,老人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他为了生计别无选择,怎能不生悲?这个别人眼里奇怪、孤僻的老头,小心翼翼保留着对生命的尊重与温柔,让我看到他苍老躯壳下温暖且敏感的心。

他是个狮子一般的老人,内心寄居着猛兽,勇往直前,但他心底始终有一片柔软,蔷薇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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