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微弱的灯光,冰红早已破碎的心,又一次被撕裂的疼痛,眼睛里噙着泪珠,一声不吭的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树影绰绰。
“你回去吧!早点休息。”冰红忍着痛苦沙哑的说道。
“你应该开心,终于分配了,这样你的愿望达成了,又何必徒添烦恼呢?”漠然似乎察觉到冰红的脸色有些苍白,劝慰道。
“没事的,你不用管我,我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过一会就应该没事了。”冰红解释道。
冰红拿出一张纸,一支笔,那只黑色的帕克钢笔,在靠窗的桌案上胡乱的涂鸦着,这种方式是她上学以来,养生的释放情绪的一种特有的方式,沉默常使他感到心烦意乱,尤其是今晚,她突然感到焦躁不安起来,身后的漠然似乎要说什么?但一直静默的不发一言,房间里死寂一般的沉静。
微弱的灯光下,她那般“哀矜”,两颊特有的斑点,使她看起来白净中带着一点暗沉的面容,她的明眸深似一湾春水,里面莹然可见清澈藻丽的河床一般的眼白,那仿佛要扼杀一切神韵的眼眸,透露出一种无以言表的深邃。
漠然的脑海中,时常泛着涟洏,冰红在古桥的西河边凝神远眺的样子,仿若仙子一般自由的奔走的样子,如诗如画的西河常是他笔下的诗歌,折柳的冰红亦是他歌声里的倩影,这般曼妙的景象,常使漠然情不自禁的坠入西河的柔波里。
谁能猜透冰红内心,隐藏着多少痛苦迷离,生母在她九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他们,改嫁他乡,父亲的强硬态度,以及社会的不公,常使她异常的缄默,只会默默的隐忍,她即便有少女的温婉纯情,也被世俗的喧嚣给淹没,那温柔的声音,对这个世界是悭吝的,而对于那些渴望倾听到她内心的人,更是一种极其难得的珍贵。
冰红的固执,远远超越了这个纷繁的夏夜,所能承载的寂静。透过一个镜子,他发现了一个女孩的倔强和坚硬的意志,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一下子将漠然推向了深渊……
桌案上的涂鸦,似乎昭示了冰红内心的狂躁不安。灯影下的形容,显得形单影只,孤傲无比。
窗外的月夜,十分的撩拨心智,几颗流星瞬间在天际上滑落,坠陨。漠然起初的幻想只能如这流星般陨损,款款的深情,也只能在寂静中覆没,这么美好的夜晚也只能辜负,所有的缠绵只能在眼睛里迂回,一切美好只能随着虫吟销声匿迹。
“为何在你明净的眼眸,隐匿着深沉的忧郁,偶尔投几点思绪,漾起一波涟漪,不是星星雨,是你的泪,浸湿我,澄清你。”
——《忧郁》
微嗔的呢喃之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涓涓的流动。他看了看表,已经11点了钟了。既然冰红的心情如此沉重,有怎好强人所难呢?他只好上前一步,把白天写的一封信放在桌案上,抽身离去。
(六)孤独的眷恋
冰红昨晚并没有拆开信来看,因为困倦,睡着了。第二天,当她打开信件时,发现是一首诗:
静静地西河
你可曾垂悯我的苦恋
那河岸上的拂柳
在夕阳下守候
守候,一生的爱恋
却道是离别的牧歌
水鸟也殷勤的和声
爱是一只扁舟
划向梦一样的自由
冰红,感到一阵心瑟,但她只能将这美好的祈愿,深深的埋在心底。
因为怕别人的指指点点,冰红似乎有意在躲着漠然,即便是偶然在同学的面前,也装作很冷淡的样子,这让漠然感到十分的尴尬。和冰红漠然走的近的,谁人不知他们俩的事,如今两个人这般冷落,想必大家也看得出来,苏莉会故意拿他们俩打趣,却也丝毫没有获得冰红的迎合,反而是越发的难看了。最后,大家竟然会不欢而散。
这一天,冰红在朋友开的小卖铺和苏莉在吃小吃,漠然远远的看着,并没有上前去打招呼,冰红穿一件咖啡色的韩版蝴蝶衫,有说有笑的和苏莉在一起,这个一向默不作声,在自己面前,一副多愁善感的表情的女孩,怎么会笑的如此灿烂,她的微笑就像久违的甘露,让漠然感到一丝慰藉,然而,他并不开心,因为这一幕让他觉得无地自容,他费尽心思想要冰红开心,想让她笑,可今天,她却在别人面前笑如桃花,这怎能不让他感到羞愧。
漠然内心隐隐地感到一种难以言表的阵痛,他默默的走开了。他觉得冰红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善良,想到她在自己面前的那种急躁不安的神情,又对比在朋友那里的喜笑颜开,他突然间升腾出一些恨意来,他恨这个有心的女孩,这个他日思夜想的女子,怎么能如此对待他的一片痴情?
“你并没有那么美丽,我爱你时,你在我心中就是赫拉女神,如果我不爱你,你什么也不是。”漠然在心中如此的想。一个闪念在漠然的心头升起,就像给一块洁白的雪地上,蒙了一尘锅灰。
这个时候,飞逸突然从漠然身后蹿了出来。
“这个冰红太不给兄弟面子了,我看你今后不要再理她了,咱班里美女如云,我看那个李薇就不错,而且对你也有意思,何必那么死脑筋呢?”
飞逸一边说,一边回头看着远处的冰红。
漠然一脸的愁容,听了飞逸的话,更是心乱如麻,烦躁不安。
口是心非的说:“我有那么在乎她吗?”说着加快了脚步。
飞逸也加快脚步跑到他面前。
“你看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给忘了。”飞逸说完,拍着脑袋。
漠然停在原地,莫名其妙的看着飞逸,问道:
“你能有什么正事找我?”
“瞧你说的,好像我整天游手好闲似的。”
用一种古灵精怪的眼神瞥了一眼。
“陈老师找你有急事,赶快去吧!”漠然依然感到诧异的望着飞逸,一脸茫然。
“真的有急事,难道我会骗你不成,我的人品有那么差吗?”飞逸有些急切的说道。漠然心里暗自揣度,既然陈老师找自己,那就跑去一趟,以免陈老师等的太久会责怪自己。
他闷闷不乐的朝着矿区的综合楼走去,漠然突然后悔自己过去那些愚蠢的想法来,或许冰红真的没自己想的那么单纯,她或许真的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一想到自己的一厢情愿,自己的天真想法,就感到一阵心酸。现在的冰红,早已不是六个月前的冰红,那个娴静温柔,俏皮可爱的冰红似乎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变得他完全不认识了,再也找不到了。
一路上都在反复的自省,也许自己自作多情的秉性,愚笨,不善交际,钻营,逃避现实,常以空想脱离现实的去做一些事情,注定他的内心是极其敏感的,也是特别容易受到伤害。
自从漠然被宾馆事件给牵连被迫离职以来,漠然的自卑感也越发的凝重,以至于后来的意乱情迷,与小美的“幻灭”之恋,都将铸成他的自虐狂。深圳的打工经历,似乎让他意识到,他的灵魂终究不属于这里,即便是他对于外面的世界,充满胆怯和自卑,然而一颗自由的心,依然是憧憬着外面的花花世界。
或许这一生的沉沦,是注定要在冰红这里有一个标记。他无力挽回什么,也不想再挣扎下去,命运已经深深地将他拉向了另一端,喜欢一个人,或许就应该给她自由,既然自己根本给不了冰红任何现实的回应,那就干脆放手吧!
漠然急冲冲的走进了综合楼,敲响了陈老师办公室的门,陈老师把一份文件袋递给漠然:“你打开看看”,陈老师镇定自若的看着漠然。
漠然有些迟疑的接过文件袋,然后打开仔细的看了一遍几页文件。
“有信心参加吗?”陈老师问道。
“可我已经快毕业了,这样的比赛还有资格参加吗?”漠然问道。
“这对你有好处,你不是不愿意下井工作吗?这次比赛如果你拿到奖项,钓上地面,还是大有可能的,老师一直觉得你在这方面有天赋,所以想推荐你去参加这次比赛。”陈老师一边说,一边把比赛的细节给漠然讲解,在陈老师的鼓舞下,漠然最终决定去参加这次比赛。
漠然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至少可以让那些一向拜金的人知道,他绝不是一无是处。文字似乎早已成为漠然内心的绿洲,他不遗余力的想创造一个理想国,那里充满爱与理解,没有贫富贵贱之分,亦没有世俗的纷争。
苦涩的滋味
在喧杂的创业路上,他飞奔的走着,像是走向他的理想国。他急切的想证明着什么,或许给他苦闷的人生注入一点希望,然而,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心中的苦涩油然而生,此刻,他多么希望冰红可以在他身边,哪怕只是给一个鼓励的眼神,哪怕只是不那么绝情的转身离去。
漠然一边走着,一边愁苦的思虑着,他感到未来的远方似乎只有一个人去面对,此刻,冰红——他日思夜想的人,却与他越来越远,远的看不清她的形容。那扇为她敞开的心门现在也在慢慢关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蔓延全身,他只能忍受着痛楚,一个人面对未来。
斜阳下的身影,显得萧长而孤寂,漠然的内心酝酿着一杯苦涩的酒,将自己坠入不堪回首的短暂的往事中……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
下班高峰期,路上的人群如蚂蚁般涌出矿区大道,他们各自归家,朝着自己的幸福走去,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与漠然的愁容形成鲜明的映衬。他怨忧着让他遭受种种不济的机遇,那些让他遭受藐视的上级领导,那些给他难堪的势利小人,他从内心是轻蔑这些人的,他此刻就是一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火药包,随时都可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威胁。看到食品店的怪模样,心中莫名的讨厌起来,踏踏木蹬蹬声,走路屁股一扭一扭的风骚女子,非主流造型的年轻人,衣衫褴褛的乞丐,街上窜蹿的狼狗,都让他感到厌倦至极,他觉得这里的人,就像一个个虚设的幽灵,除了麻木的嚷叫,没有任何的生机。
漠然突然加快了脚步,飞奔起来,他跑着,跳着,奋力的跑着,大声的呐喊着,好像这样就可以发泄自己的怨恨一般。
“为什么把所有的痛苦摒弃给我?难道我真的这么令人讨厌吗?”
所有的朋友都在远离他,就连飞逸也似乎看不起他,认为他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所以在劝慰无果的情况下,也只能任由漠然去转变观念。
唯一可以慰藉的人,离开了自己。
眼前,残阳下的麦穗,缀满丰收的希望,漠然的心,却收获了满满的苦涩。
一个星期后,他的稿子上报了,到新闻办领了稿费,这应该感谢飞逸,要不是他的提醒,他可能会错过投稿时间,他也感谢苏莉,虽然这丫头平时有点疯,但关键时刻,也帮了他不少忙。
这一天,他一个人走在操场上,篮球场上,队员们正在奋力的扣篮板,强健的肌肉在阳光下抖擞,他用羡慕的目光注视着那些身体健硕,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的男生)。再看看自己消瘦的身躯,枯槁的形容,简直讨厌自己的这副自卑样。在一片操场附近的丛林里,树杪上的阳光闪烁着光晕,他手中的稿子滑落了一地,这时有一个初中模样的女生,正好路过,急忙帮他捡拾稿件。漠然连声感谢!幸亏捡拾的迅速,没有被风吹远。
他继续没精打采走着,枯槁的身体,形单影只的晃着,让人觉得心疼,他并没有发现一个路人正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那种目光似乎在说,看你像个枯木一般,也不怕被风吹跑了。
除了和飞逸晚上出来喝喝酒,他似乎没有什么值得一做的事,已经两个星期没有找过冰红了,他们似乎根本就没有相识过一般,都在试图忘记那段恋情,然而情至深处,又怎能说忘就忘呢?
他最后的精神圣殿便是这书籍,最近,漠然疯狂看书,阅读成了他治愈内心伤口的灵感妙药,阅读范畴从过去的武侠和世界名著,扩展到国内外近代史,特别喜欢西欧一些近代史作品,如文艺复兴的巨人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小沙子》),爱尔兰大作家叶芝,英国作家约翰.高尔斯华绥的《苹果树》、《福尔赛世家》,歌德《少年维特之烦恼》等等,在“a love of literatara”这片天地间,他是一个虔诚的信徒,面对一本本包装精美的书籍,他就像行走在长城上的一个行脚僧,每一个台阶都是如此的虔诚。这颗对文学执着的心永不泯灭,在书海里激浪翻滚,他似乎更能接近真理的活着,内心就像被一汩汩清泉水洗礼一般,向着新生的光明和希望。
《圣人的苦难岁月》一书中,释迦摩尼曰:“苦的根源在于执着,其中对爱的执着是最痛苦的。”“linden”(菩提树)下的忏悔,这让煎熬在痛苦中的漠然感到震惊:“或许我错了,可谁来理解我觉悟后的豁然开朗?”漠然在心底默念。
他曾经渴望的圣洁的灵魂,突然间消失了。夜晚,他孤独倚案,将这种彻悟诉诸笔端,用几个夜晚,写出一本日记。那是他半年来,一直压抑在内心不可泄世的痛苦,这些用生命最炙热的情感所铸就的文字,或许将永远成为一个秘密、隐藏在漠然情感世界的一隅。
“我彻夜不眠的写出这些文字的时候,冰红!你在哪儿?”
“你这个满腹心事却只能一个人缄默的可怜之人。”
“你何时才能明白很多事情并不一定只有默守陈规?”
“如果你不说话,就用你坚毅的目光,向前看,只要你微笑,便可将我的痛苦一扫而光……”
“你的所有妥协,只会让我感到自卑,我只能向你投降,不!我只能是向命运投降!”这是漠然日记中所描述的,也是他苦恋的心声。
血色的月季染红了他的双眼,使他一度跌入爱的深渊,这焕发着魔力的五月,似乎他的一切期许都只能成为别人碾笑的残瓣,遗落的清泪只能在月上柳梢的时候,被悄悄埋葬。他拖着恹恹的身体,在寂寥中寻觅着,在喧哗的的人群中顾盼着,所有活在现实中的人,似乎都在讥讪他的愚蠢恋爱观。
“这暗恋的枯寂的夜行者,你夜莺似的孤鸣,划破长空的宁静,在呼唤什么?难道你被刺伤的翎羽需要暖巢慰藉?你无助的心,又在苍凉的树枝上哀愁的祷告。”漠然久久地凝视着夜空,蛙声连成一片,斗转星移,去年的夏天他还和一群挚友在田间捉兔子,今年的此刻,却在这里伤痛欲绝。
他的思绪迭起,印在一片银色月光下,水湄烟波之中,在一只搁浅的扁舟上,冰红又一次以女神的化身占据了他的梦寐。
(七)烟水葱茏深处1
六月,所有生命最盎然的时节,仿佛看见一个粗犷的男人的臂膀,在静止的空气中,挥舞着他似火般的激情。是一只手臂挎着另一个手臂;是嘴对着嘴的窃窃私语;是玫瑰花拌着葡萄美酒的香醇散漫小屋;是一切生命欢庆聚会的嘈杂……
晌午,太阳撒娇似的亲吻着大地。草坪上有几只小野猫在玩耍,亦有几只欢快的金龟子在花丛中纷飞,有一只无意间落在了漠然的袖口,它看上去很悠闲,抖动了几下翅膀,然后像是闲庭信步一般的趴着,这可爱的小生灵,闭合着翅膀,聆听着血液的脉动,它似乎感到从未有过的自由自在。
漠然那顑颔而凸起的腮骨,有种难言的反应,黯淡的肤色,像个晒干的鱿鱼片,形似一具骷髅,懈怠的在林荫小道上挪动着。终于到了阅览室,把之前的借出的书放归了原处,又在另一个书柜中摸索着,仔细查看着最近的一排书,他无意中看到一篇文字,是一本报告文学,应该是最近新添的书籍,关于“希望工程”的书籍,他竟然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然而对于家乡金寨的大眼睛姑娘的报道,使他不禁回忆起年少在家乡读小学的一段童年往事来。
他有少年的玩伴,他有一起疯狂的同学,他有崇高的爱情,他有书籍的陪伴,有爱自己的父母兄弟,这足以让他感到自豪。然而他的血液里似乎与生俱来的生成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愫,他看到路边的乞丐,看到很多没有书读的孩子们,看到很多老人无人照料,都会觉得同情而忧伤,他像一只孤独的游鱼在无名的水草中游荡。
阅览室的窗帘缓缓拉起,阳光格外灿烂的照亮了每一个角落,漠然抬眼看了一个方向,那里曾是冰红坐过的一个座位,冰红穿一件白色花边的百褶裙,眼眸显得格外清新纯净,那微笑像天使一样,让人难忘。
如今,一个人坐在空荡的阅览室的座位上,无心的翻阅着书本,思绪却早已纷飞飘远。“我穷困潦倒,生存竞争激烈,到处陷阱埋伏,现实的残酷,谁又能更自由的去追求梦想呢?”他惨淡的嗤笑了一声,凝思在一片冷气之中。他孱弱多病的身体,经受不起空调冷气的肆意折腾,他合上了书籍,起身离去,一丝雯霞照在漠然的衣领上,茶色玻璃窗折射变幻了色彩。
这个下午,他走在创业路的林荫下,傍晚的矿区,一直都像一幅抽象画。他一个人闲坐在小公园的花坛边,手中一本季羡林的《黄昏》被缓缓打开:“黄昏真像一首诗,一支歌,一篇童话,像一切美到说不出来的东西。”踌躇间,最后一抹晚霞留在了一片盛开的月季花丛间。
他多想有一个人,一个心爱的人,可以分享这光阴里最美好的事物啊!多想一起品味这难得的惬意啊!这晚霞里的人生,是多么的色彩斑斓,就像一幅难以描摹的画卷,深藏在内心。
六月初的一天,漠然接到苏莉的一个电话,让他去花家湖呆两天,漠然知道苏莉的家就在那里,不知道苏莉突然让他去花家湖,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先前漠然因为采风去过花家湖,那里的傍晚真的美轮美奂,如若仙境。想想都那么美,漠然当然是求之不得,也正好借此机会,散散心,就爽快的答应了。
下午,漠然坐上了一辆专门开往花家湖渡口的大客车,沿途金色的麦浪在眼前掠过,大客车淹没在金色的麦浪中,一条黑色的由运煤车碾压的畸形的路伸向远方。
一个小时的颠簸,漠然背着一个行李包,一个人朝着湖边的渡口走去,路边的黄鹂在榆树的叶隙间嬉闹,健佶的老黄牛在一片水草丰茂的湖坝上尽情的吃着草,一位村姑模样的女人,挎着小筐,在路畔的沟壑间摸索着,像是在寻找什么稀世珍宝。这些瞬间即逝的景致,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摄影般的记忆,被有序的冲印在了眼前,回放,重叠,闪回,定格!
在水天相接的远处,一座新型的矿区巍峨矗立在湖畔西边,映在傍晚的晚霞中,水天相映,分不清虚幻与真实。硖石畔,一条长长的河流由南向北伸去,蜿蜒如龙,流入花家湖,椭圆形的花家湖宛如它嘴里含着的一颗明珠,闪耀在淮滨大地上。
漠然站在渡口,一波波的人和车来来往往的,漠然上了轮渡,看着眼前的风景,心中升腾出一种说不出的感恺来。不远处隔着湖水的水渚上,或许有更加美好的风景,距离高高的堤坝,越来越远,一抹闲散的云霞,低低的压在河岸边。水渚上,大片的狗尾巴草在湖光的拥抱下,生出诗意般的摇曳,晚霞染红了它们的发髻,也染红了它们的身姿。岸边是深深浅浅的船锚,扎出来的坑洞,不远处的网桩上,几只蚂蟥吸附在长满苔藓的如绿毛的木桩上,游游的晃动着。油船的马达声,由远及近,回响在静谧的湖光中,偶尔也会惊飞几只在湖泊中觅食的野鸭子。
空濛宽阔的湖泊中,七上八下的渔网,交织分布,星罗棋布,这梦境似的的晚景,溟濛在一片夜色中,船也靠岸了。他跟着一行车马上了岸,回首远方,只留下一片瑟肃的幻灭。
穿过一片土坝子上的大叶柳,就到了苏莉家。进门的那一刻,漠然几乎蒙圈了,冰红此刻像一个世外的仙姑,清澈的面容,闪着淡淡的浅笑,犹如花家湖的湖水一般轻柔,温婉多情。
苏莉端上了晚膳,都是自家种的水果和蔬菜,以及湖里的新鲜鱼虾炖的杂烩汤。漠然和冰红都被请坐了下来,苏莉父母一直热情的招呼着,一看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漠然有点拘谨,但这并非他第一次来这里,去年的秋天,他采风也曾来过一次,当时就住在苏莉家里。因此,苏莉的弟弟已经和他熟识了,常常问他推荐一些书籍看看,大多是一些武侠小说。
晚饭结束后,苏莉示意漠然陪冰红去不远处的湖坝上散散步。苏莉和冰红是四年的好姐妹,最了解冰红的性格脾气,当然也更了解冰红的心里想什么?
天边的红日刚刚隐没在湖边的高架桥里,一片红色的霞光与湖水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天际与湖的界限。朦胧的树荫下,思绪一直都在飘飞,漠然此刻奄然不知说些什么?只是沉默着,一直朝大坝的尽头走去。
走着走着,冰红蓦然停住了脚步,在一个石板上坐了下来,脸朝向湖面,又不时看了一眼漠然。漠然的眼神似乎是有意在躲避的,因为他惧怕,他不敢再看冰红的眼睛,他希望这一刻早些过去,因为他不相信这些都是真实的。
他干燥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晶莹的闪着青光的湖水透过月光在他的眼前晃动了几下,几只野鸭子迅疾掠过,眨眼不见了踪影。仿佛这一切都是不可轻信的幻梦,他似乎在窥视着一种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浪漫,他感到羞愧和惶惶。恬恬的湖水顷刻间变了颜色,好似冰红的一滴清泪落进了这谜一般的花家湖。
就在这一刻,什么话也不说,冰红只是把自己的头靠在漠然的肩膀上,漠然的心早已被融化了,刚才所有的幻觉一下子变得真实起来。此刻,冰红就像一只让人怜惜的小鸟,依偎在他的肩头。夜莺的嘶鸣声,搅乱了夜的寂静,湖岸边的蒹葭在夜风中摇曳着,冰红像是闭着眼的,漠然久久不愿唤醒她。
(七)烟水葱茏深处2
鸟儿清晨在林间啁啾,清脆的叫声,唤醒了沉睡中的漠然。穿一件白色T恤,一条淡蓝色牛仔裤,之所以是淡蓝色,因为这件裤子是会掉颜色的,穿了半年了,显的淡了许多。漠然一个人伸着胳膊,展开双臂,站在坝子上,任湖风吹动他飘逸的头发。一群鹅被主人撵着,陆陆续续从坝子上跳进湖中,平静的湖面漾起一圈圈水晕,几只公鹅飞将似的闪动着翅膀,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不一会儿,村口来了几位村姑,手里提着竹篮和木盆,她们将装满衣物的木盆或竹篮抖落出来,嬉笑着提水,往盆里灌满,然后拿起杧锤,用力的敲打着,拧巴着,换一个角度,再捶打,反复几次,再放进木盆里。湖水清澈而清凉,银色的波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衣物在湖水中漂干净,再放进木盆内。漠然看的入神,直到苏莉跑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漠然突然惊了一下“没……没什么!”苏莉噗嗤笑了一下说道:“是不是在想她?走吧!吃点早饭吧!冰红已经在吃了。”两个人边走边说着话,朝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冰红和苏莉的弟弟有说有笑的吃着早饭,看见漠然和苏莉一前一后走进来,相互招呼着坐下。母亲亲自端上了小米稀饭,随后又上了一盆煮红薯,紫山芋和玉米,这些都是漠然特别喜欢吃的,这些粗粮,让他想起自己去世三年的姥姥,小的时候,姥姥在饭头上蒸的红薯特别香,上学的时候,姥姥常用一块布包裹好塞到他的书包里,让他带去学校,饿的时候吃。今天又吃到了姥姥的味道,不免和大家说起了自己的记忆来。
吃完早饭,大家准备和苏莉的父亲一起去田里收麦子。此时,苏莉的父亲正在一个角落里磨镰刀。母亲也收拾了一下,准备赶去田间劳作。
麦子都已经熟了,家里没有请收割机,因为一小块地,不太方便,苏莉一边走一边说:“几分地,一上午就可以割完。”冰红笑着说:“今天全你包了啊!”苏莉突然跑到漠然身后:“那么你们俩干什么呢?”冰红有点尴尬的说:“苏莉,不许胡说,别小看人,我割起来,也不输给你,不服气,咱俩比比。”苏莉一听,连忙鬼笑着说:“我才不跟你比呢?要是你累坏了,该有人心疼了。”说完对着漠然看了一眼。这时冰红追了上来,苏莉就急忙躲开了,两个人你追我赶的朝着坝子下面的小路上跑去。
麦子割到一半的时候,漠然被叫去田埂边的一棵杨树下喝点茶水。漠然的被炽热的阳光晒得有点赤红,他在田间休息时,一直盯着还在田里冰红,苏莉喊道:“冰红,过来喝点水吧!歇一会,别中暑了。”冰红直起腰说道:“就这么一点了,割完了,一道休息。”漠然看着冰红一脸的汗流,不由得心疼起来,想走过去关心一下,又怕苏莉打趣,就一个人坐在田埂上,默不作声。
苏莉倒了一杯大麦茶水,然后走到漠然身边,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给冰红拿过去。漠然接过水杯,迟疑了一下,然后悄悄的走了过去。
漠然走到冰红身后。
“喝点水吧!别中暑了。”说着把水杯递到冰红面前,一直举着。
冰红连忙把水接过去,喝了几口,又递给了漠然,转身继续干自己的活。
漠然觉得冰红似乎在躲避自己,所以就赌气的回到了田埂边,放下茶杯,一句话也不说,闷着头干活。
一颗失落的心,像一个失去方向的鸟儿,不知道何处安息?回想那些独守寂寞的日子,若不是书籍的慰藉,他很难想象自己将如何消磨这苦涩的日子。父母总是焦虑他的抑郁症,他过去的那种豁达,单纯,快乐的时光,似乎一去不复返了。那些女生们围着他,听他一首歌一首歌唱着的自信,再也找不到了。如今他像变了一个人,不善言谈,忧郁,病弱的样子,让父母看了难免心疼。自从分配名额下来,见到一些同学,他总是有意躲开,他内心不愿意接受这样残酷的结果,他满腹的才华报复,为何只能一事无成,天地之大,哪里才是自己的容身之处。虽然现在父母并没有放弃他,但这样一天天的无所事事,又怎能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他时常陷入一种悲情的情绪之中。
他不愿参与大家关于未来的讨论,有的侃侃而谈,依仗父母的权势,想在矿里做一些生意,有的想外出打工,讨论着一些赚钱的门道,讨伐抱怨声不绝于耳,都是关于一多半人没有“分配”的种种原因猜测,还有七嘴八嘴说若不是谁谁的关系,他怎么能被调到机关工作的议论。大多数人见面就是唉声叹气,这种麻木不仁的表现,漠然一看就感到厌烦至极,所以如今他躲着大家,也就不足为奇了。
幸好他有个家,有爱他的父母兄弟,在家人的悉心呵护下,他的心情也在慢慢恢复,以至于今天,他再次见到冰红,并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而是很平静的感觉。陷入感情的泥沼,漠然多少缺乏一些豁达大度,整天沉郁的脸,好像这个世界都欠他的。
这次花家湖之约,却给原本沉沦的心,又一击风浪。他知道感情勉强不得,尽管苏莉也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帮助漠然,可苏莉并不知道漠然并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男生,他即便内心为之翻江倒海,也不会在冰红面前表现出来,他不希望自己对冰红的爱,掺杂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冰红走上轮渡的那一刻,漠然一直都站在岸边静默的看着,目送冰红离去,他意识到冰红这一走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直到轮渡远的看不清冰红的身影,漠然依然极目远眺,不肯离去。
苏莉不知什么站在他的身后。
“你为什么不和她一起走?”
“她终究是要走的。”
“难道你们俩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漠然一声叹息,把一本书递给了苏莉。
“苏莉,我终究也是要远行的,谢谢你这么帮我。”
“你真的打算离开新城吗?”
“你会给我践行吗?”漠然强装笑容的说道。
“希望你不要怨恨冰红,她的确有苦衷,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漠然木然的问道。
“她父亲逼她嫁给一个生意上的老板家的儿子,你不知道吗?”
“她从未跟我说过,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要瞒着我?”漠然一连串的问号。
他转过身,抓住苏莉的肩膀,拼命的摇晃着,好像受到什么刺激一般,质问着苏莉,
他把苏莉当成了冰红,一直用充满绝望的眼神看着苏莉。
“冰红,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不告诉我?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在乎你,你为什么那么绝情?”苏莉被漠然弄得浑身疼痛,却挣扎不开,只好大声叫喊漠然的名字,让他清醒过来。此刻,对面的轮渡刚好过来,一阵柴油机的轰鸣声,使他清醒了过来,才知道眼前的不是冰红,而是苏莉。他连忙松开手,露出痛苦而歉疚的表情。
他倒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苏莉的家里跑去。赶在轮渡开走前,匆忙上了轮渡,去追赶冰红,想当面问清楚。
无望的挣扎1
转眼即芒种时节,许多农民开始忙碌起来。运输化肥的车时常穿过矿区的创业路,散发出一股股刺鼻的味道。然而,农民却是钟爱这种味道,因为这是保证秧苗茁壮成长的肥料,要想秋天的丰收,就必须科学种植。
漠然自从上次与冰红一别,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冰红是有意在躲闪的,她不知道见到漠然该说些什么?她除了逃避,在没有什么勇气去面对漠然。
这一天,傍晚时分,漠然万万没想到,竟然在飞逸家意外遇见冰红,当时一看冰红的脸色全变了。漠然差点想扭头就走的,被飞逸拦住了。小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太没风度了。”飞逸一边说,一边拉着漠然进了自己的房间。冰红被飞逸的妹妹叫到另一个房间里说话,而飞逸却陪着漠然在自己的房间里呆着。漠然想到冰红冷淡的表情,感觉心中憋闷的慌。冰红与漠然的眼神碰撞的那一瞬间,不难看出他们之间早已无法缝合的感情伤口,越来越暴露了彼此内心的脆弱。
冰红只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飞逸家。此刻,漠然一个人呆坐着,看着一本体育杂志,马拉多纳的巴西之梦,并没有出来相送。飞逸走出去把冰红送至楼下,许久才上来。
“你和冰红怎么啦?”飞逸奇怪的问。
“为什么都问我怎么啦?你为什么不去问她怎么啦?”漠然气急败坏的说道。
“她让我转告你,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要闹的这么僵?”
“也许我们本就不该走到一起,现在又能怪谁呢?”
“你们两个真是冤家,一个个都是倔驴。”飞逸拿着自己刚买的磁带说。
录音机里响着邰正宵的那首《用情太深》,漠然若有所思的看着杂志,然后一个趔趄站了起来,冲出了房间,径直去了冰红的住处。
冰红最近一直都躲在朋友家,很少回自己的出租屋,因为她打算月底就换房子了,自己想住一个好一点的环境。她从飞逸家回来,就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忙着收拾一些东西就走,没想到漠然却推门进来,一脸的痛苦和蛮横。
“难道你一点也不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吗?”漠然几乎喊叫道。
“感情!我们之间根本就不该有感情。”冰红反驳道。
“那你为什么之前那么善解人意?那么关心我?你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就把我抛弃了是不是?”
“你说的对!所以你今后就不要再纠缠了好不好?”冰红绝情的说道。
漠然直到听到这句话,才彻底绝望了。他意识到,冰红的心里早已做了决定,所以现在他无言以对,只是含着眼泪,任凭冰红的话语刺痛他的心扉。
顷刻间,房间里变得死寂一般的无声。漠然用颤抖的手把之前冰红送给他的一只派克笔,从胸口的衬衫里拿出来:“这是你之前送给我的,你说,我应该坚持自己的梦想,所以你送给笔,要我好好写下去,你会一直支持我的梦想,现在看来,你并未有信心看到我实现梦想的那一天。”说罢,将笔放在了书案上。
“冰红,你真的太残忍了。”
“谁能没有伤害呢?难道你那天的行为就不残忍吗?如果我及时答应你,还不知道你要做出什么傻事来?”冰红继续说道。
这些令人肝肠寸断的话,使漠然的眼泪彻底的沸腾了起来,眼泪唰唰的流。冰红抽出钥匙,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漠然,她要出门了。
“今天无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们都必须做一个了结。”漠然歇斯底里的说道。冰红气急败坏的将钥匙摔在地上,用力推开了门,走出了房间,朝大门外走去。漠然也拉上门,跟在其后,像是一只狼狈的狗。
路上的人一直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这两个年轻人,漠然却像一只让人厌恶的苍蝇,嗡嗡乱叫。
穿过一条热闹的街市,他们来到南郊的一个小桥边,冰红站住了脚步。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现在你可以说了。今天你说够了,以后我们就不要总是纠缠不清了,我已经受够了。”冰红说道。
漠然只是无助的看着眼前的冰红,心中就像决堤的心海,撕裂般的疼痛一泻千里。
“我对你丝毫没有那种感觉,我早跟你说过,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而你却一意孤行,你叫怎样?”
漠然显得气急败坏,一脸煞气。眼前的一切,天空,大地,树林,楼房,电线杆似乎都变得很讨厌,他似乎已经失去理智,眼睛里充满对世界的仇恨。冰红看到漠然疯子一般的大喊大叫,差点没跌倒在地,她一边走着,一边哭着。她想去找飞逸的妹妹,想尽快结束这种痛苦的挣扎。
天空似乎也感受到了两个年轻人的痛苦,渐渐地,乌云遮蔽了淡蓝色的天空,西边最闪耀的星辰,也被掩盖了。
漠然追到飞逸家楼下,并没有和冰红一起上楼,他一个人守在楼下。过了许久才看到冰红一个人从飞逸家出来。再次看到冰红痛苦的表情和憔悴的形容,内心不禁愧疚起来,或许冰红是为了不让漠然一直痛苦下去,故意想把话说狠点,想气走漠然,这样或许过一时间,他就会好起来。
而漠然今天的狂躁和冲动之所以爆发,就是因为一直压抑着,得不到释放。他只想告诉冰红,这些天,自己内心承受了极大的苦楚,他每天都在祈祷,万能的上苍可以给予神力,让他勇敢的前行,去追求自己的真爱。他高呼,把自己藏匿内心的心声告诉给全世界。他的心脏一直在超负荷的跳动着,就像这六月的天空,风云变幻中,暴雨如注的浇灌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向着风云莫测的天际高呼:“难道一切的因果都将在这一刻被无情的解开?多么苍白的人生,呼唤也变得嘶哑,嘲笑这幼稚的行为,爱你的执着的表达。”这声音像霹雳震撼着大地,震撼着江河,渐渐地月亮也失去了光华,只能在黑夜中聆听那旷野的哀嚎……
漠然一路上看着冰红回到出租屋,但他并没有进去。而是,走到街上的一家小商店,买了两瓶酒,
拎在手里,尽情的饮着,在一个小公园的椅子上,漠然把自己灌醉了。在他醉醺醺的一个人躺在凳子上时,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
为了把脚践踏在夜的心坎儿上,
我是一个落在缀星的网中的人。
我不知道世人所熟稔的安息,
就是我的睡眠也被天所吞噬了。
我的岁月的袒裸啊!人们将你钉在十字架上,
森林的鸟儿们在微温的空气中,冻僵了
啊!你们从树上坠了下来。
——苏佩维艾尔《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