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请朋友吃了一顿自制的潮汕美食,收获了许多的赞美,其中例行一句就是“潮汕女人真的很能干,很贤惠。”
这种评价似乎从小就如影随形,哪怕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说,我是潮汕人。听得多了,自然就有免疫功能,你知道TA说的不一定是你,而是想象中的那一类人。
知乎上有一条“潮汕女人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的提问,回答五花八门,但总免不了“相夫教子、勤劳顾家、温婉娇柔、甘于奉献、善于忍耐,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这类大义凛然的形容词,最后堆砌成“潮汕女人”神一般的存在。
盯着这些词语,我突然心生恍惚,这些词语的背后,是家庭、丈夫、孩子,是责任、道德、名声,唯独没有看到个体鲜活的存在。有网友调侃说,“北京女人会旁若无人而意兴风发地发表议论;上海女人可以为了买下一条当季流行的裙子努力节省全家的菜金;广州女人能够为了过好一个三八节,将家中只满三个月的孩子扔给老公。潮汕男人可以放心啦,这样的情况,发生在潮汕女人身上的可能性几乎是零。”是的,合乎想象的潮汕女人会承担下所有的家务,给老公孩子买最好的菜,然后在公众场合适当地销声匿迹。于是,理所当然的,人们会非常清楚地记下一个北京女人、一个上海女人或者一个广州女人的脸,却记不住一个潮汕女人的表情。
波伏娃曾说: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女孩与其讲是基因的产物,不如说是环境的产物。大多数的女孩,在出生时就已经按照与男孩子不同的教育方式被教育,在与男孩子完全不同的期待中成长。在我成长的历程中,大多数潮汕女孩都能受到良好的教育,可以自主选择人生的道路。但“女孩该是什么样”的区分就一直被耳提面命,包括了女孩要干家务而男孩子可以不干,公众场合不要大声说话而男孩可以,女孩学历不要太高否则嫁不出去,女孩放假要回家不要在外游荡,女孩不要强过男人否则男人没面子。“潮汕女人”的完美群相,不正是这样在传统与社会的期待中被逐渐塑造而成的吗?——贤惠、付出的女人在潮汕文化中被歌功颂德。这种无形的影响,让很多潮汕女孩从小潜移默化,似乎女性唯有如此才能赢得社会的肯定与自我价值,而自身的存在意义是微不足道的。
华丽的评价背后,有多少委屈、配合、矮化需要被认识与看见?百度百科对“潮汕女人”的定义就一语道破天机,“潮汕女人由于家庭传统的严格教育,大多传统、贤惠,且生活能力强。”所以,你或许可以接纳“潮汕女人”是一种赞美,但更要警惕的,是背后对女性的集体式催眠。
催眠一,“女人要有女人样”。在父权制社会中,父权制意识形态通过家庭伦理关系去认识和命名女性,并利用女性的家庭功能角色去设定女性气质,而女性在潜移默化中被父权制意识形态充分内化,使自己拘囿于被界定的角色与气质,渐渐演变成具有依附性的客体。
许多潮汕女性从小就在努力的扮演好各种角色,柔顺乖巧的女儿,勤劳贤惠的妻子以及无怨无悔为孩子付出的母亲。当女性按照这命定的角色要求而生活,把自我小心的隐藏在每个角色的背后,努力去做好这些角色应该做好的一切时,女性是缺少自我价值的,其价值完全依附在各种角色上面。而依附于外在与他人,必然意味着其无法承担起自己生命的重量,无未能真正的对自己的生活负责。
催眠二,”女孩嘛,差不多就行了”。潮汕文化对女性的角色期待更趋同于“弱者”,一个女性,只要照顾好家庭便完成份内事,对其在公众与事业领域的成功不做鼓励。
扮演弱者有时会形成一种思维定式,使女性贪小成而不图霸业。同时,又催生出消极的自我暗示和习得性无助。“弱者”带来的自我低效能感,让人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极大的怀疑,在困难面前容易退缩、胆怯、放弃,而退缩正好验证了他人一开始的“预言”——我不行。“弱者”的自我认同也是对社会与竞争的某种逃避。在规避社会的竞争与矛盾的同时,也放弃了激发潜能成就自我的无限可能,放弃了独立与发展提供的空间与机遇。
我很愿意为家人朋友捣鼓美食,仅仅是因为喜欢,而不是因为我是潮汕女人,而“必须如此”,“理应如此”。但愿我辈潮汕女人,放下自我催眠,活出自己独立的女性能量,对自己的幸福与快乐负责。愿更多的人,拿走“潮汕女人”的标签,带着动态的眼光,开放的心态走进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感受个体内在的生命力,真正的看见潮汕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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