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A先生是个单身汉,住在某公寓楼里的一间Studio里。所谓的Studio,就是带独立厨厕的一个单间。在这个人民群众普遍都住house的城市,连厅都严格区分招待外人的客厅以及家人专用的家庭室,像A这样连起居室和卧室都混为一体的居住条件显然相当局促——但恰恰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是我在本城认识的人中为数不多舍得花钱请小时工打扫卫生的人。
这一笔每次六十五美元的清洁费用,如果以每月仅五百美元的房租为参照系,还真算得上是一项相对奢侈的开支。朋友B曾带着艳羡的神情向我描述她亲眼看到A的公寓刚被小时工打扫完的样子:“所有的东西都闪闪发亮。”而B当然是属于住着house但舍不得请人打扫的那一类,话说带四个卧室的标准版house倘若每周请专人清洁,日积月累下来简直称得上是一笔巨款。
有意思的是,B在清洁工具上的花销,在A看来同样称得上“奢侈”二字。B是这一群朋友中第一个买扫地机器人以及拖地机器人的。就连洗车的装备都很专业,那可不是普通的水龙头或水桶,而是非常酷的高压水枪。当A调侃B总说自己没钱请小时工,可家里连吸尘器都是价值600多美元的高科技款式,B则振振有词地回应:“如果你少请人打扫十次卫生,这笔钱就出来了。”
于是,穷与富的边界已经很模糊了,我们可以看到的是两种迥异的家务观以及其背后迥异的价值观。而我自己则是在这两种观念之间犹豫了相当长时间之后,亦渐渐走上了以家务劳动自动化代替家务劳动社会化的道路。促成这个转变的决定性因素,还要从我在B的怂恿下买了一台拖地机器人谈起。
在拥有这款拖地机器人之后,我终于理解了家务劳动自动化的好处其实远远高于经济的考量。人是会偷懒的,包括我们自己,但机器人不会。除了需要帮忙充电和洗抹布之外,它就像一个最为敬业的仆人,每天任劳任怨地工作,尤其是勇于奔赴那些类似像床底这样容易被人忽略的卫生死角。最重要的是,你跟机器之间几乎是没有沟通成本的(除了按按键的那几秒),而恰到好处的沟通又恰好是雇主和小时工关系中最累人的部分。
于是,不再需要花时间拖地的我在埋头写稿的间隙偶尔抬起头来,看到不远处的扫地机器人安安静静、勤勤恳恳工作的身影,简直有种难以置信的幸福感。然后使劲回忆:在没有它的那些日子,我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昨天告诉我在国内的闺蜜,回国之后我也不打算再请小时工打扫房子了,有扫地机器人加拖地机器人再加擦窗机器人就已经足矣。闺蜜叹了口气:“能不能创造点工作岗位啊?!”而我却觉得,这样的选择其实同样可以创造工作岗位——因为会有越来越多的机器人制造公司需要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