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黎玲玲。
从二十岁起,我跟宁浩在一起,整整三年。我全心全意地爱着他,我知道他有家、有老婆,有儿子,但是我不在乎。既然爱了,就投入地爱一次。
给若云打电话,约她吃饭那天,是宁浩的生日。我不想自己一个人过。我第一次把自己交给他,是七年前他的生日。
在那个拥挤的小旅馆里,我义无反顾。我很痛,看着他隐忍的表情,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我抛却了害羞,把他拉向自己,让他精壮的身体严严实实的覆盖住我……那一刻我们的距离是零。我以为身体在一起,心就在一起。
爱就爱了,虽然我知道他从不曾真正属于我。因为我很快发现,他除了他的老婆,除了我,还有别的女人,一个、又一个……我很难过,想起我们曾经的过往,我觉得一定是别的女人勾引了他。他那么帅,那么有男人味,多少女人趋之鹜,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唯独忘了,这只蛋也是有缝的。我要悍卫属于我的爱情。
我跟他哭,跟他闹,跟他在一起时,曲意奉承。可是,他却把我的爱,我的自尊全部踩到泥里去。我想他一定很爱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很快离开。宁浩很失意,他迁怒于我,他甚至骂我是个贱货,让我滚。我偏不。
如果爱他是个错误,那么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甘心。我求他不要让我滚,让我陪在他的身边,无论他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他需要我时,我一定在他身边 ;不需要我时,我一定离他远远的。
宁浩说:“玲玲,我对你是真心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痛苦吗?我不幸福,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像个男人。你知道的,我老婆就是只母老虎,我回家晚五分钟,她的电话就追过来了。”我真切地感觉到他的痛苦,我扑到他的怀里,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
我的手划过他坚毅的脸,手指抚过他的唇。他的唇曾经落在我身体的每一处,让我燃烧。
“让我继续爱你,宁浩,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要你对我负责。”我声泪俱下,乞求他。
“我的女孩,这太委屈你了。你知道,我给不了你结果。”
我看出他的内疚,我的心里甜兮兮的,这是专属于我的爱情味道。
“只要你不让我离开,你想怎么样都行。”我把自己放到尘埃里,渴望开出一朵希望的爱情之花。
我们就是这样分分合合,他对我若即若离。好的时候,是样样都好;坏的时候,连陌生人不如。我知道,他对我厌倦了,他越是想摆脱我,我却想把他抓得更紧。离不开的,从来都是我。
杜若云说:“你拼命想要的,可能正是我想摆脱的。人总是在重复,现在是重复自己的过去,自己重复别人的生活。总有一天,你会遇到对的人,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那时,我跟宁浩已经彻底分开。我开始失眠,不是深夜一、两点还没睡,就是凌晨三、四点已经醒了,再也睡不着。头发也跟着一把一把地掉。谁都躲不开自己的过去,曾经做错的那些事,终于都找上来了,狠狠地惩罚我。
我恨宁浩,是他蛊惑了我,我上了他的贼船,从我一脚踏上去,就再也下不来了。虽然我只是花了几年时间跟他在一起,却让我用一辈子去赔罪。
我无法再像一个正常的女孩一样,谈恋爱、结婚。起初我以为是因为我已经见过最好的,后来,我才知道,我只是非常不幸地遇到了最渣的,我对自己、对爱情、对婚姻都失去了信心。
当初宁浩班里的女孩,除了我,比我大的,比我小的,都结婚了,我成了剩女。周围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成了别人眼中的异类。
我常常想,如果没有遇到宁浩,我的生活是不是会不一样?只是真正的生活,没有如果,没有彩排,全部是现场直播。
我一无所有。没有身高, 没有样貌,没有存款,没有人疼,我不知道,自己的希望在哪里。我把这归咎于宁浩。我决心报复他。
可是,怎么报复他呢?跟他大闹,闹得天下皆之,我也身败名裂,未战身先死。看来,以我的脑袋,能想到这个问题最合适的答案,是没有可能。
若云比我聪明。我问她:“如果你恨一个人,怎么做,才能让他难过?”
她似乎洞悉一切,笑着说:“让别人难受,很简单,你只要过得比他好就可以了。”
我还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吗?幸福离我遥不可及。
若云看出了我的疑虑,她说:“玲玲,你要相信,这个世上,一定有一个对的人在等你。”
她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我羡慕她。
我和宁浩的事,只能烂在肚子里。也许我的眼光真的有问题,我没有无话可说的朋友,况且,就算有,难道我能跟别人说,我曾经爱过一个有妇之夫吗?
唯一的一次,已经离职的宁浩开车到公司。我在若云办公室看到,实在没憋住,第一次主动提起:“那不是宁浩的车吗?”
很奇怪,若云没有搭腔。她可能是在想事情,或者没听到,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话题就此打住。我明白了,宁浩在我,以后,就是禁区,心上的,身体上的,语言上的,所有都是。
我情不自禁地靠近若云。我想成为她那样的女人。但是我知道,我永远成不了她。
我们之间,总像隔着什么。而这种距离,不会太远,让人觉得冷漠,又不会太近,灼伤自己。这种距离,应该就是最舒服的距离。爱情如是,友情亦是。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