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去的地方,大概有许多白杨,风来淅沥有声,仿若大雨里。今早醒得晚,枕着头听了会儿雨,方才起身收衣服。——这是我五月二十二日的记录。
北京的夏,不同于冬日的干燥,时有大雨降至。而每一场夏日暴雨,都能拂去心上的尘埃,带来最纯净的欢欣。
上午,在办公室听到雨声潺潺,没有带伞,却全然不担忧,甚至很是期待。午间,冒着点点小雨,龟步迟迟,任雨水模糊我的镜片,在我脸上伪装成几滴泪,将浅棕色皮鞋染成深棕色,我只需回去拿一把伞,换一双不怕水的凉鞋。
这次,雨势很猛,砸在树叶上的雨噼里啪啦地响,聚在地面形成水流哗啦啦地顺着地势湍急地淌,不断挑战着这个城市的排水系统。我所在的地方,俗称“淹园”,它的血管从不通畅,一遇大雨,很快便呈现出崩溃的模样。水泥路波澜起伏,极易积水,循着路面的倾斜形成了不少的“护城河”,有的下水道口非但排不下水,反倒有黑乎乎的水流汩汩地涌上来,将原本清澈或是混杂着泥沙的雨流融汇出青灰色来,还散发出令人不敢多闻的味道。女孩们成群地在积水前尖叫发愣,男孩们各自表演奇形怪状的跨栏动作。
有人害怕被雨水打湿,有人却对此毫不在意。有人回避雨,有人触碰雨,我观赏他们躲避雨的情态,也欣赏拥抱这种天气的怡然自得。
我穿着我的雨天战靴,肆意行走,悠悠阔步,故意在没人的地方溅起水花。我看到雨点继续落在它们所汇集而成的水面上,涟漪起了又被立即冲散,不断向前,最终会同四方之水,在下水道口转一个圈,而后掉下去。我看到一大叔撑着透明雨伞穿着彩虹色条纹短袖踩着拖鞋哼着歌蹬自行车,压出一条水路,两旁激起的水花恰似一对翅膀;我看到着一身白裙的小女孩打着白色的雨伞,不停凝视着她洞洞鞋旁边的墙壁,问道:“爸爸,为什么没有蜗牛啊?”我不知那位爸爸如何作答,感觉儿童时代也许是最纯粹地亲近自然的时候。
上周六,珊珊发了一张照片给我,太阳夹在乌云与白云之间,如双龙戏珠。我问她是不是爱看云,她说是。
我很欣喜地将这件事告诉了鸥鸥,我说我很少遇到爱看云的人。她问我觉得下雨天怎么样。我说我喜欢夏天下暴雨。她说她也是。
小时候最喜欢撑着伞走在大雨里,四顾无人,雨幕外隐约可见绿色的树覆盖着远处的山,只有雨的声音,砸在伞上,落到地面,汇成溪流,气温正好,裤脚湿了也不用在意。那时,就好像独占了一个不存在的世界,没有别人,虽然这个世界只有一把雨伞那么大。
自然能创造种种非现实空间,沉浸其中,不必刻意感受,心灵也能够得到宁静与治愈。越来越觉得,将注意点放到自然物上的人,某种程度上都意识到了并且回避现实世界的动物性所带来的强迫与攻击。所以,如果一个人说他喜欢听雨、看云……都给我一种奇妙的感觉——对方也有类似的专属于自己的不存在的世界。
现实世界里,可能并没有人会像芭蕉所说的——“深受随风飘忽的孤云所感动,从而不断诱发出漂泊之念。”但好像可以拥有白莲教某的邪术——“一盆清水,编草为舟,我到我的海上去遨游。”
丁酉年丙午月甲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