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见到我,艰难地从炕上坐了起来,脸上呈现出痛苦又有些歉意的表情。我说:“怎么回事?”母亲为难的说:“发烧好几天,昨天输液时晕过去了!” 要不是真的怕了,她是不会和我说的,我把目光转移至院子里的泥土和水上,不忍心看母亲本就瘦小现在看来更是有气无力的面容。母亲摇晃的起身,我上前去扶,她挣脱了。摇晃着。强撑着。
平生第一次看见母亲如此,如此不堪重负,我恨不得能替她。 邻居大嫂说:“回来了,快带你娘去看看吧!”我内疚到极点,但看上去母亲比我还要内疚。都说远嫁的女儿是父母丢失的孩子,我心疼,如果我在跟前,母亲不会这样了还没有去医院。我说:“走吧!现在去医院,”母亲像个听话的孩子,乖乖的上车了。
医院里,母亲很是虚弱,但为了抽血,水也不能喝,硬是等了大半天,看见母亲手臂上缓缓流出的血和她咬紧的嘴唇,母女连心……泪水溢满眼框,除了心疼,我还能做什么呢?我不是医生。我也不能替你生病。
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说没有什么大事,开点药吧!母亲紧绷的脸,有点缓和了,说:“我就说没事!”吉人自有天相,我在心里暗暗的说,此刻,其实我们都有心照不宣的矛盾,既想让查出点什么来,确诊了好治疗,又怕检查出点什么来!听到结果,我们还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开了药,母亲怕麻烦,非要让我送她回家,我还是执意把母亲带到300多公里外的我的家里,一周的输液,吃药,病好了不少,母亲非要回家,送母亲上火车的那个上午,我哭了好几次,看着弱小的身影,淹没在人群里的一瞬间无数次母亲送我的身影在脑海里闪过,泪又肆无忌惮的狂奔而来。
这个夏天,无比炎热,七月的河南,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那一日晚九点多,母亲打电话说在医院,那是距上次母亲回去十几天的时候,我知道的,不是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和我说的,我抬头看看正在看手机的老公说:“我妈,在医院,我得回去。”他有点无奈和埋怨,说:“不让她回,非得回,这下好了,这几天忙,明天怎么和领导请假?”也许,是他妈妈,他或许不会这么说吧!我想 。
坐了当晚的火车,回到大表哥家,看到我可冷,弱小的母亲,身上的衣服留下被汗水反复侵湿后的印迹,我真的有点泪奔的感觉,但,我还是忍住了!膝下三个子女的母亲,病成这个样子,借宿在亲戚家里,虽然,大表嫂人很好,对妈妈更是照顾。但我依然恨不得扇自己个耳光。
我们直接坐了返回来的火车,妈妈是很坚强的人,一路坚持着,6,7小时的车程,一下车,汗水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流,我搀扶着她,分明能感觉她在颤抖,太长久没有这么搀扶,让我有点紧张,也有点生疏。好在迎上来的老公和孩子就在火车站门口。
母亲住院了,好像这是她第一次住院吧!住院8天,天天抽血化验,把能做的都做了一遍甚至好几遍,血一管一管抽,CT,彩超来回做,儿子们回来了,陪床,照顾, 看着,渐渐复原的母亲,满心的欢喜。
这次出院后,母亲没有像上次那样着急的回家。也许,是她真怕了,整整折磨了她两个来月的病痛,据母亲说:“先前身体就很是不舒服,输液打针,只是觉的能自己抗过去,不想让我们担心。”母亲这是这样。有什么困难都不愿我们去分享。看见母亲渐转好的身体,我暗自高兴,因为,这次我一定能和母亲多聚些日子。
这个夏天,是母亲多灾多难的夏天,这个夏天,也是我来回奔波的夏天,但,我却对这个夏天充满了感激。因为母亲并无大碍,因为,我更懂得了上有老的一种责任与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