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噼里啪啦的炮响过之后,村里最有威望的老人端着一个红漆木盘子缓缓进了庙门,盘子里放着一把燃香,几卷黄纸,老人后面跟着一长串的队伍,提锣打鼓,有序的都涌进了庙里。站在路边土台子山的兰兰看着庙门上的一块牌匾,念叨:“觉(jiao)天寺”。站在一旁的树民哈哈的笑了起来,大声喊道:“那是觉(jue)天寺,觉醒的觉!”兰兰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没过一会,老人从庙的右侧门出了来,他依然端着木盘子,不过盘子里的香已经少了一半,四个大汉抬着一个红漆木轿子提锣打鼓的后头,老人下了庙前的土台阶,走到正门将余下的香全部插在了梨木桌上的香炉之中,他跪在地上,从红漆木盘里取出两块黄纸,点燃放在地上烧成了灰烬,众人叩完了首,老人领着众人进了庙旁的场子里,四人将轿子放下便跟着老人进了场旁的青砖瓦房,这是戏场的仓库,也是众人休息的地方。
树民领着兰兰在人群中穿梭晃荡着,村里熟人看到树民身后跟着个俊女子,都过来打听了起来,“这女子哪里人呀?今年多大了?啥时候结婚呀?”村里的女子婆娘就爱这个,谁家来了新人,谁家来了亲戚,不过一天,全村人都会听说!树民已经被问的有些烦躁,他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带着兰兰离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们绕到戏场后面爬上了四坪山,这里不光视野好,还落个清净。树民不喜欢别人议论他,特别是那帮婆娘女子,他不想成为这帮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吐,毕竟现在还没有成亲,名不正言不顺呢!
不一会,下头戏场里的人群越来越多了,人们自发的围成了一个圈,人群的外围,挑着两个黑漆木箱的货郎也挤进了人群,几个穿着破毛衣、烂布鞋、鼻涕留的老长的小孩子围在货郎的木箱子旁,他们看着木箱里的彩泥小人,精致的手工品,各种吃食,胸前的蓝毛衣都被哈喇子给湿了一片。
兰兰拉了拉树民的胳膊,说道:“那个货郎的箱子里有啥好东西不,我想去看看!”
“那有啥呀,除了些哄小孩的彩泥人,可能还有一些糖锅,没啥没啥!”树民看着山底下人群说。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去!”说完,兰兰起身已经下了地畔。
“有钱么,没有我给你些!”树民看着往下走的兰兰,喊道。
兰兰挥了挥手:“不用了,来之前我爹给了我一些!”看兰兰已经下了山去,树民也没在坚持,毕竟自己手里头也不是很宽裕。
兰兰已经穿过了熙攘的人群来到货郎身边,她看了看木箱里头的东西,还真是挺全乎的,彩色的泥人、红色的发卡,她又看了看另一个箱子,除了白色糖锅也就没有什么了,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失望,为了再次确认,兰兰问道:“有没有什么可以送给男的!”
货郎说着一口外箱话,说道:“有嘞有嘞,我这有刮胡刀,还有腰带!”说完,他掏出钥匙打开了箱下小柜子,从里面掏出了一条黑色皮带,还掏出了一个银色盒子包装的刮胡刀,他将这两个物什递给了兰兰,兰兰看了看,选了那条黑色皮带,货郎找她要了一块三,兰兰咬咬牙买了下来,虽然贵,但毕竟是给树民买的第一次礼物,自己没出过什么门,也没有机会去挑什么特别出色的好东西,只能在这些游方的货郎选了。兰兰付完钱才细细观察了一下这个货郎,脸上写满了沧桑,斜着的嘴巴露出露出长长的板牙以至于话也说的不是很利索,他脚上的黑布鞋鞋面已经烂了一片了,可能是常年挑担的缘故,背已经有些佝偻了,他将黑的像枯树枝的手指用舌头舔了舔唾沫,从一沓角角钱里取出来七毛递给了兰兰,兰兰拿皮带兴奋的跑出了戏场,货郎看兰兰走了便垫着脚望着人群中间的表演。
树民在四坪山上就看到兰兰买了东西,他远远望着兰兰背着双手走了过来,没想到兰兰将一条棕红赞新的腰带递到了他的眼前,他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惊奇,又问道:“多少钱哩!”
“不贵,那老汉要一块五,我给一块三,最后一块三买下的!”兰兰自豪的答道。树民接过了腰带,将腰带展开左右翻转着查看了一番,兰兰看着树民手里的腰带说:“我也没出过门,最远也就去了个刘家店,这也是个机会,你送我东西,我也得送你一个是不,这叫礼尚往来!”说完,嘿嘿的笑了起来,树民说了一声谢谢之后继续看着山下人群中的表演,下午五点多钟人群散了开来,瘟神撵走了,进神也就结束了,兰兰和树民到家已经六点多钟了,莲巧早早的已经将饭食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