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派严格意义来讲不算任何艺术流派,因为从未有人为其发展某种理论,但是在短短存在的几年之间,却为20世纪的现代艺术引向了无拘无束和奔放果敢的道路。好比当饱和的蓝色遇见饱和的橙色,在野兽派之前,是无人敢于如此的。
自1880年始,一股原始主义风潮就在欧洲艺术家之间流传,广为人知的当然是保罗·高更在塔希提岛上的一系列画作以及他传播的性病。这所谓的原始主义既是艺术家们相信在千年前非洲、南美洲或大洋洲原始部落之中的画作、雕刻等艺术形式蕴含了现代艺术家们所不及的质朴与直率,就如布朗库西的雕塑一般。
这其中便有莫里斯·德·弗拉芒克、安德烈·德兰、亨利·马蒂斯。三位艺术家早年就受到了后印象主义梵高的鲜明用色和高更原始趣味的影响。在研习过若干非洲雕刻特别是面具后,他们领会到了一种西方艺术里不曾有过的自由——常常描绘崎岖的事物,并因其象征意义而受到珍视。
于是自1899年始,一种类似表现主义的艺术形式由原始主义的召唤开始,引发了20世纪对艺术直觉的解放。他们使用果敢而奔放的色彩去直接表达作者的个人感情,色彩不服务于事实,而服务于情感。1905年的新沙龙画展上,被无意称为“野兽主义”
野兽主义所谓解放了艺术直觉是因为它将色彩与其描述性和呈现性的功能区分开来(色彩通常承担着填充物体,呈现客观的角色),并使其作为独立的元素存于画布之上。色彩可以投射出一种情绪,并在艺术作品中建立一个结构,而不必忠于自然世界。同时,野兽主义所倡导的简化的形式和饱和的色彩强调了画纸和画布本身内在的平衡,也就是说,在画作空间内,每一个元素都有着特定的角色和功能。整个作品所呈现的视觉印象是统一而强烈的。此种对色彩的内在含义的强调即意味着野兽主义重视艺术家的个人表达。 艺术家对主体的直接体验,对自然的情感反应,以及他的直觉都比学术理论或高尚的题材更为重要。 所有的绘画元素都被用来为这个目标服务。
色彩和情感的表达要优先于忠实的再现
亨利·马蒂斯通常被认为是野兽派的主要创始人。和他同时代的许多人一样,马蒂斯深受古斯塔夫·莫罗(19世纪表现主义大师)的影响,他认为个人表达是伟大画家最重要的属性之一。对于年轻的马蒂斯来说,相当重要的还有他的同胞乔治·塞拉特(Georges Seurat),保罗·西涅克(Paul Signac)和亨利 - 爱德蒙·克罗斯(Henri-Edmond Cross)带头的Pointillism中的技巧和系统视觉语言。尽管马蒂斯并没有直接将Pointillist理论应用到他自己的作品中,但是此种不同颜色的小点子来创造和谐的视觉色调是马蒂斯所着迷的东西。他对这种技术的观察导致他发展出了“色彩结构”理论,既运用大而平坦的颜色区域,而建立一种蓄意的装饰效果和情绪感。他还非常了解保罗·高更,皮埃尔·博纳德和爱德华·维亚德的后印象派作品,这些作品中的色彩和设计的整合与印象派绘画的闪烁瞬间效应如之前所说当然是完全背离的。
综合所有这些想法,马蒂斯从原本使用调色颜料,转而使用直接从颜料管中挤出不经调色的颜料。此等明亮极端的色彩作为传达情感的手段,就像一首纯色的管弦协奏曲。他本能的将自己的所见转化为画布上的色彩,不用任何方法。这种传达真理的方法,少了些艺术性但是却多了一丝人情味。
如果挑选一幅来代表如此纯粹的感情,那么马蒂斯《生之欢乐》(Le Bonheur de Vivre)首当其冲。
《生之欢乐》是典型的野兽派作品。马蒂斯选择传统风景画中历史悠久的题材——田园风光。他创作了一幅充满享乐愉悦的画面——做爱、音乐、舞蹈、日光浴、采花和休闲——在一片点缀着橙色和绿色树木的亮黄色沙滩上。这些树木优雅的弯下躯干,为一些清冷的蓝紫色草地投下片片阴影,情侣们在草地上亲吻、拥抱。远处平静的海面有着和草地一样荒诞的颜色,充当了金色沙滩和奇怪的粉红色天空之间的水平分界线。
马蒂斯所呈现的糖果色视觉景象中,粗略勾画的古怪人物十分突出。这幅高度个人化的作品见证了马蒂斯正在追寻他笔下那种轻松、优雅和流畅的线条,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符号虽然简单,却和观者建立起直接而难忘的联系。
而本次展出的《美丽岛城堡》是马蒂斯的早期作品(27岁)。作品中隐约可见印象派风格中所含的写实风格。帆船、湖水及背景的城堡所显现的光影效果仍为明显。不过整体的色调和形状并却已经和野兽主义相似,色彩大块而饱满,形状简单粗略。这幅作品也正展现了一位处于蜕变和升华时期的艺术大师。他正从19世纪的束缚中脱离,为整个20世纪西方艺术揭开爆炸性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