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以此篇献给梭罗和他的湖
我愿意深深地扎入生活,吮尽生活的骨髓,过得扎实,简单,把一切不属于生活的内容剔除干净利落,把生活逼到绝处,简单基本的形式,简单,简单,再简单。
——梭罗 《瓦尔登湖》
周六的某个下午,风清冽地刮着,远处几片乌云正悄然逼近,灰蒙蒙的道路,零落的行人,我和父亲在赶路,终于,一场大雨猝不及防地来临,一滴雨,两滴雨,无数的雨滴在风中重重地砸下,砸在伞上,砸在尘埃上,砸在绿叶上。目之所及的世界仿佛骤然安静,我置身于一片无声之中,只听见来自远方的雨声,风环绕着我,那一刻,我遇见了梭罗,那个来自大自然的人,我忽然明白,除了他,我们都是俗世尘流中的一滴雨。
十九世纪上半叶的美国正处于由农业时代向工业时代转型的初始阶段,伴随着资本主义社会工业化的脚步,美国的经济迅猛发展,社会不断进步。聚敛财富似乎成了人们生活的唯一目标,就在这样一个人人都追求财富的时期,二十八岁的梭罗决定放下一切,挣脱这物欲的束缚,远离浮躁纷扰的社会,去往瓦尔登湖,去寻找所谓的真正的“生活”。
他在最靠近天堂的地方,过着最纯粹的生活,聆听着大自然的美好,感受着不可辜负的生命之轻。梭罗守着那片心灵之湖,诗意地栖居在一幢小木屋里,这是一个通风的,没有抹上灰泥的小木屋,适合款待一位旅行的神,而女神也可以在哪里拖着她的裙子。未经修饰的木板,散发着大自然的味道,一些大的裂缝,到了中午,偶尔还会渗出某种甜蜜的树胶。白天,晨曦透过树缝散落一寸光辉,留下阳光的足迹,夜晚,在点点星光的夜幕映衬下,它显得愈发神秘和永恒。
他写风,是那些扫过山脊,给他的栖身之所带来的断断续续的旋律,那是只有天堂才有的人间仙乐;他写樱桃,是明亮的天鹅绒般的深红色;他写钟声,是一种模糊,甜蜜的旋律,就像天籁之音,值得被传到荒野之中;他写母牛的叫声,是吟唱小夜曲的流浪乐师在唱歌,廉价而又自然的音乐。若不是彻彻底底融身于大自然之人,若不是时刻对生命怀有敬意之人,若不是有思想深度的智慧之人,又怎会有这一番体悟。
他向往思想自由,心灵自由,生命自由。他说,如果你富有,那就应该像枣树一样慷慨施与,而如果没有什么可以施与,那就像柏树一样做一个自由的人吧。不要把你的心固定在稍纵即逝的事情上,也不要把自己禁锢在某一个地方,走出去,倾听你内心的声音,尊重你的天赋,根据自己的强烈的倾向去做事,去思考,去感悟。为自己的生活留一片空大的余地,在未受打扰的孤独和寂静之中,坐在阳光明媚的门口,看一株草结籽,静待一束花开,观日出日落,云卷云舒,耽于幻想,与此同时,鸟儿在鸣唱,或者无声地从房屋里掠过,直到,夕阳落在西窗,时光旅人抖落一寸风尘。
只是,现代人为太多俗事所累,背负着生计艰难前行,无法走得体态轻盈,有太多东西我们放不下,为家庭,为情感,为名利,为浮于表面的一切,无法感受生命之轻。生活的琐事占尽我们的一生,以至于我们无法在这个浮躁的年代去静静地深入思考,真正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要去过一种什么生活。这一切,我们也许并未真正思考过。最后才会发现,我们并未正生活过。年轻人沉浸在虚拟网络之中,五花八门的游戏软件,乐此不疲地玩着;无时无刻不在用手机回复着信息,发着邮件;或是将时间纠结在一些毫无意义的琐事上,而不是专注地研究着自己喜欢的事物;面对大量不明深意的文章,失去判断和思考。我愿意,抛弃思想的累赘,无畏世俗的偏见,跟随心灵的脚步,专注真诚,自在独行。就好像,我在湖边行走,我去到一座城市旅游,却,不带行李,体态轻盈。
简单才能够自由,自由才能感受生命之轻。梭罗先生喜欢在“文明人”前加上“可怜的”修饰,称之为在现代社会开化中的人类位“可怜的文明人”,意味深远。在物质条件高度发达的今天,我们踩着虚浮的步调,苦苦追寻,但却并不知道我们真正想要什么。文明人宁愿“一瘸一拐”地走着,也不穿一只有补丁的裤走着,宁愿住在奢侈豪华的房屋中,而半辈子成为“房奴”,“车奴”。梭罗先生提倡简单,简单,再简单。他在书中说:“大多数奢侈品,以及许多的生活的舒适之处,不仅并非必不可少,而且还是人类的思想的确凿障碍,最明智的人过的生活总是比穷人更简单,更匮乏,在外表上的财富谁也不比他们更贫穷,但在内心里谁也不比他们更富有。”或许我们买衣服,更追求时髦,更在意别人的看法,而不是考虑衣服的真正用途。殊不知,穿衣服的目的:第一、是保留维持生命所必需的的热量;第二、是在与人交往的状态中,要遮掩赤裸裸的身体。现在,衣服已经被赋予了更多的意义,早已超越衣服本身的一种作用。当一个人站在我们面前,首先就会打量他的衣着,从而先入为主地决定了我们的态度。华丽昂贵的衣着,只是累赘,掩盖不了层次低的思想和丑陋的灵魂。
简单而又独立的思想,善良的意识,善于思考和观察的器官,不为俗事所扰的心灵,那些透过表面之后的才是我们,才是这个时代所需要的。
“有时候,我们安静地像湖水,然而像湖水一样,我的宁静只有涟漪而没有激荡。”除了他,我想我们都是俗世尘流里的一滴雨,其实,我们每一个人心底都有一片瓦尔登湖,是宁静还是激荡,我只祝愿你,在湖边行走时,去到一座城市旅游时,却,不带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