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望着透明玻璃里面的花，青涩青春里的记忆和爱情一股脑儿呼啸而来。店外的买花人一个，两个的欣喜的拨弄这灿烂的花，花盆里玻璃器皿里的各色帝王正开的很好，像是在等待要带她走的姑娘。地面上的各色玫瑰已被修剪待命，姑娘们将剪刀、彩带、包装纸准备就绪，将包装纸袋或纸盒逐一排地板上置放。我看着她们看着整齐的布局，花儿和她们都在那里，一束一束的捆绑扎插，一次一次的提醒着记录某花该送往哪里。
忽然有个温柔的声音传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肩头：“小姐，您，您是不是来买花？今天情人节，您送给男漂吗？小姐，您是来买花的吗！”我忽然愣出了神：“你好，花店的主人还是不是九月。”九月十年之前就梦想着开一家花店，我离开后才知道那时她已经在北滨路的中段租了一家十二平的店面。小花奴的她望着我看了一会：“你知道花姐，你认识我们老板？”一边问着我一边她疑惑的向店内走去。看着她惊奇的眼睛，再看看她身后突然冒出的一脸可爱青春的笑：“李亚男，你是李亚男，是你回来了！”我浅浅一笑，只听到她说：“李-亚-男！我就知道是你！我是店长，你当年为什么就不辞而别了！为什么啊？九月她，她那么爱你！她不是成全你和那男人了么？你为什么还是走了，一声不吭，她承担了很多！”“老八，你老公在隔间呼噜呢，要我叫她来么？”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一刻仿佛回到了校园里的从前，她左手抱着一大束帝王，右手拎着一袋子的蓝色百万星，戴了一副大大的黑色眼镜架，她还是她，娇小利落，我似乎不再是我？我们看着彼此的那一刹，就如从前一样静美。
九月推了推眼镜架瞪向我：“看够了吧，看够了帮姐拿花，外面车上还有一箱两箱一桶全是花，别在这情谊缠绵，靠，还是海外直邮的花好看，不然姐这一嘴的英文全然没有用武之地了。你就是我的唯一，你最独特！姐的这个创意要的就是玩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九月没有变，一张苦涩的哭脸配着骨精灵的一双笑眼，浓密的睫毛，小翘的嘴唇，说到激动处抬头纹也显了出来，但依旧是那个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的火辣内敛女，成天嚷嚷着：“姐们，你要真闲的慌，姐姐我把你的男人拿来试一试。”买花人正朝着我愣愣的傻笑，老八一看九月那阵势，面带疑虑的她顺势踹了我一下：“拿花去，傻站着啊”。
我随即跟着老八搬花，她笑意勉强：“唉，李亚男，这么多年你怎么又回来了！今儿可是情人节！”我踩着高跟鞋阔气的随她抬起一箱就往店里挪，笑说：“自然要回，这儿可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老八面露尴尬：“今天可是情人节啊，十年之前的今天你俩为了一个臭男人大打一架，听说后来你和那个男人结婚了，你今天回来找抽呢吧？”我望着可爱青春的老八，继续笑：“情人节是我和九月的劫难日，也是幸运日，我离婚了。”正走着她嗖的停住，一箱花倒了一地，我面色尴尬，不知如何遮掩满脸的歉意，满屋子的眼光唰唰的看过来了。九月一个转身，悻悻的小眼神朝我射过来。她走过来拍了我一下：“你别捡了，给老八她们吧！”我应一声“哦”，站起身拉住她的手臂：“九月，一会陪我去江边走走！”
【二】
吧嗒着高跟鞋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块人少的台阶，九月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就开始唱，边唱边哭：“你他妈走就走吧，还回来干嘛，回不早点回，这都十年了才回？”我朝她坏笑：“要不要亲一个嘛？再跟我们的过去拥抱一下来回忆青春？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妈的，离婚协议书拿到的那一刻，姐就在问自己你回去吗？可是又怕你还记恨我。一转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傻不傻啊？”九月抬脸斜眼一看我：“别和我提当年啊，道歉的话姐还是愿意听的，不过话说回来，你说你，那么个王八蛋，你还自己硬和他……，唉，算了，你都回来了。”
初夏的夜风轻轻柔柔吹过来，江水潺潺，偶尔有不知名的星星爬上来在月亮旁边躲猫猫。江边里一片静谧。江中的观光游船还在，两边的建筑也在，它们变得更加璀璨雄壮，前面江道上依偎着的情侣也在，她们不再敞开怀抱飞奔却比以前更加甜蜜。某一刻我都晃神，是不是这就是曾经的我们曾经的他们，其实待江中汽笛声一响，我才恍然，自己依旧是那个来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李亚男。
岁月静好。
忽然听到九月问：“怎么离了啊？不管怎么说他当时都选择了你。”我回答：“也过了两年。后来我们决定要孩子，所以一起去新西兰旅行，孩子没怀上，不知怎地他想通要出家。唉，要是前一个孩子不流可能就有一个家了。只有离了。妈的，谁知道他心性不改，出家都能出出真爱来，还俗了。”九月不出声，我倒很意外：“你是不是心里很爽？我知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她脸上肌肉勉强一笑，看向对岸：“爽什么嘛，我当年就已经替你试过了他了，那人花心不适合过日子你不信，自己的选择自己受着。”她冲我撅撅嘴，继续说：“我现在谁的生活都不干涉，更不会舍身犯险，是你的自会美满，不是你的强求不来！生活会告诉你适不适合，每个人各有缘法，自己的选择自己担着。”我看看她：“没想到你这么开悟。”她扑哧一笑：“开什么悟。生活就是最好的老师。”
我想一想问她：“九月，你还记得赵暻焱么？当时我如果接受他的追求。你是不是就能和卓阳走到一起了？”九月嗤之以鼻：“你是不是离傻了？当时我就告诉你他不适合你，我还亲眼看见他和外语系一女生去开房，为了保护你没告诉你，我怎么会和他走到一起！你应该不知道有一次他喝醉酒跑到我们宿舍抱我的事？那时我就甩了他一耳光警告他要对你专一，他摸着脸呲牙咧嘴的走了，就是去找了你外语系女生。那女孩后来为他也流了一次产，现在女儿都三岁了。”我惊奇：“你们都成朋友了，改天帮我约她出来问清楚当时的情况。”九月拦我：“你算了啊，不知道年青时碰到的渣男莫再提？实话告诉你，如果不是我当时的一巴掌，如果不是这个女孩，当时流产的就是你了。”我冷笑一声：“那我感情要先谢谢你们了。”“那可不用，过去事就让它过去了，人家现在很幸福。你没觉得看见幸福的那些情侣慢慢转变成夫妻也是很不容易的吗？要积福。”我不声响。当年到底看中了卓阳什么呢？好像没有一点好啊。
“说真的，你回来还走不？”她又问我。“我不走了。你多少年没跟我联系了。”“有什么好联系的，你当年看到卓阳送我花的时候打了我一脸爪子印记得不？我骂你什么来着？反正我记得骂得你尽动手了。”“那算什么？血淋淋的吃了窝边草好吧。我那时下手真够狠啊——拽你的头发、打你的脸、还踢了你一脚、扔了你的包…你当时怎么都不还手啊。”
九月趴在我身上抱着我：“我当年是心疼你！你这个倔驴，不得让你把气撒出来？” “就你懂我？你，”话到嘴边，我又吞下去，“算了算了，往事了。”九月捶了我一拳：“哦，我忘了告诉你我结婚了，”她看着我，轻轻说，“他岁数有点大，不过对我很好。我希望你能祝福我们。”“大了你多少岁？”“20岁，”九月声低着头小声说，“你长的好，年纪青春，一嘴的流利英语，不缺钱，怎么这么老？”
月明星稀，心潮澎湃。这是她对自己人生的选择？十年？老老男人？九月，三十不到呢。
【三】
“你和叔叔结婚多久了？”我捅捅身边已看星星的九月。“一个月，他很尊重我，打心眼里心疼我！你看黎姿，她就很幸福，这和岁数无关！”九月停顿了一下，“想当年，卓阳追到你时你还没打开心智呢。嗯？你那时是从多少的姑娘手中拿下了卓阳啊！”我笑着补充：“是啊，他还给我唱歌来着。”她过来拉住我的手：“傻妞，他给你唱的歌给别的女孩也唱了，包括我，我呢，拒绝后开始暗中观察他除了你还和哪些女孩纠缠不清，那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知道吗：“他仗着自己长的帅，但凡是学校漂亮又有家底的女孩他祸害了四个，都流了产，她们把你视为仇敌，赵暻焱知道了这事找我帮你，他说你单纯不应该遭到女人们疯狂的爱情报复，所以我对卓阳说考虑接受他做我男朋友，赵暻焱当年对你爱的过分了。可我想不到的是卓阳拉着我也不放下你脚踏两条船，你也没有看上找暻焱，我和卓阳过情人节的事情就被你发现了。。。”“你跑过来，大骂我是狐狸精，专吃窝边草！”九月微微一笑，“你还记得吧！那个男人就那么看着我们打骂”“我当时就想算了，你的宿命得你自己解开”。
九月拍拍我：“你走前我找了卓阳谈话，我只希望他这辈子好好对你，你这个啥姑娘。”“那晚我和赵暻焱喝了半夜的酒，他哭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还想要爱情，我希望你考虑下暻焱，这么多年他还一直单着，应该是在等你吧。”我惊讶：“别！这痴情的男子。还是等我的？”“一开始我也不认为，后来我便肯定了，”她点点头。“他不会还留在这里吧？”我试探问她。“没有，他流着这家花店一直等你，”她直直望着我。
他不再这里这座城市？那留下的花店只为了我？还是他出了什么意外？我想不起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是什么场景，只记得他请我考虑他的想法跟他一起走遍世界。
“我拒绝了他，简单的行李让我有了和卓阳牵手走一生一世的力量。新的环境里，卓阳倍受打击，天天和我吵架，说后悔离开家，后来好不容易我们稳定了工作，有了自己积蓄，我们结婚，我们去旅行。他断定自己尘缘已了，出家了。现在想想，是被生活打压怕了，现在的那个富婆包养了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包养，但她的孩子比他小不了多少岁啊”我缓缓说，像是说着一个和我无关的人，我讨厌的事“我在那个国度没有亲人，每每夜里我总觉得孤单，连朋友都没一个。“说着说着，竟然又有点伤心，“这次回来我不想走了，你留我不。我们还能回到当初不。。。”九月笑起来打断：“哭什么，都过去了。来吧，我一直在等你。还有暻焱！”
我们回想当初到底是谁要开一家花店，回忆大学一起逛过的街吃过的店，臭骂这些年遇到的烂人贱货。我们高升大唱。九月最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最后抱着我狂吻：“这些年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以后对自己一定要好一点!”我呆立着傻了眼，看到了大一校园里一双背着背包上课的姑娘。
【四】
我唱着青春向着那帧场景走去，清清凉凉，温暖平和。那天我们牵着手。我们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爬着爬着，亲春走了。我们抓着它的尾巴走散了，青春的尽头，是一女又一女。
女人大骂：“卓阳，我为了你和闺密断绝来往，和父母分割两地！”男的说：“那还不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也陪了你这么几年，如果我当时没有选你你还不知道在哪哭呢！”女人低下声音：“一定要离婚么！我如果怀孕了呢？”男人一笑：“怀了就打了吧，我们离定了！”女人笑了，嘲笑。我看不见她的眼睛，却看见一排排的痴泪落下。男人拉了把椅子，转过身坐在她面前，小声说：“好了，我已经不属于尘世了，你还是带着最初的美好回去吧，回家。我知道赵暻焱一直在等你。”沉默沉默，沉默的空气可以掐死人了。忽然，她笑了，用力说出她内心的声音：“卓阳，我回去，我们来生也不要再见到了。但是这些年我抱着和你走一生一世的信念你都知晓，我爱你，我深深爱了你。”
女人揣着酒：“傻，你真傻，就这么地跟那个贱人走了，话都不给我留一句，你竟这么恨我？我爱你比你爱那个烂人要多不知多少倍！”哈哈，哼哼“不是我及时赶到宾馆，他就真的睡了你完成和别人的赌注；不是我及时的送你去医院，你就真的高烧引起肺炎；不是我去和那几个流产的姑娘谈卓阳的本性难改你要遭受多大的攻击，你个傻丫头，你竟这么恨我？”
我们倒流在这片回忆里，仿佛混沌初开。成长长大，你的我的，男人的女人的，青春的我们的。时光不变。我们不变。九月。我。
我曾深爱着你。
我爱你。
我一直爱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