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提到深圳,我们很容易想到一线城市的生活压力,还有望洋兴叹的房价。
深圳,是一座原住居民只有3万人的移民城市,全市平均年龄只有26岁。年轻人的城市,也意味着更大的竞争。
这么大的生存压力,我一个能力一般、颜值不高的平民百姓,为什么还是选择到深圳工作,而不是离老家更近的二三线城市呢?
在同学眼里,二三线城市与深圳相比,离家更近,房价更低,消费水平更低,有房子有家之后,归属感更强,还有时间和能力来充盈自己的诗和远方。
他们甚至觉得孤注一掷到深圳去工作的我,是个傻子。或许有的人想说,是因为穷,所以才背井离乡。是的,我就是穷。
然而事实是,即使在离家更近的地方,即使留在故乡,也没有诗和远方。那还不如,趁年轻到外面再拼一拼。
与深圳同样是一线城市的上海,充斥着各色小资情怀与安逸生活的调子。而在深圳的大多数人,是有着年轻人的奋进拼搏与勇于创新的品质的。
在抓不住诗和远方这趟首班车的时候,很多人和我一样,还是和祖辈、父辈们依旧选择了远走他乡,南下深圳讨生活。
02
我的老家在十八线县城的一个小村子里。
记忆里的春天,我越过一条小河,就能看到田地里满眼的油菜花,妍妍欲滴,芳香四溢,金灿灿地含着光。余邵诗云:“油菜花开满地黄,丛间蝶舞蜜蜂忙。清风吹拂金波涌,飘溢醉人浓郁香。”可谓写尽了油菜花的浪漫与灵动。等村里人看得厌烦了,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把油菜花翻到耕入田土中,来增加土壤的养分。
说到花儿,我又想起红杜鹃花来。小时候我们村里都管红杜鹃花叫作映山红。山坡上那一抹抹浓重的红,再加上满坪的绿油油的新茶,红绿交相映衬,色彩艳丽,却显得十分清新、可人。读小学时,我们经常在放学后,从后山的山坡上绕道回家,摘上几朵映山红带回,用一个破罐子装上水,也能养几天。
细细想来,已有13年没有见过河对岸的油菜花田了。那田都要荒废了,要当做肥料的油菜花开来干什么呢?
这十三年里,村子大变了模样。我每一年回家,都能看到新情况。
家家户户盖起了小洋楼,开起了小汽车,可原先生机勃勃的菜地变得荒芜了,大家都开始喜欢到镇上买菜做饭。
好在田地倒是在政府部门的奖励性补贴下来后,又被村民充分利用起来了。可河道里能看到大家扔掉的许多旧衣物,都还蛮新。
我曾经想,等研究生毕业,就回村里,办个果园。如今,依靠网络的手段,通过微信、小视频APP、某宝这些平台,只要保证质量,优化销售渠道,充分发挥乡村的地理优势与资源,是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实现“诗和远方”、“现实生活”共存无碍的。
但我发现,近来和村里人交谈的时候,他们都不屑于参与到这种果农活计的营生中来。他们自有他们的“钱和眼前”,而不是我给他们图画的“诗和远方”。而我一个刚刚毕业的小白,又想挣钱,又想要诗和远方,谈何容易。
所以,我转而决定南下到深圳,日后再做打算。
诗和远方,也未必是故乡。他乡,也未必那么不堪一搏。
虽然,他乡会有不适,生活从来不会一帆风顺,既然选择,必当拼尽全力。
03
想起昨天在简书作者棋子的一篇文章中看到的一副插图,上面配了文字,说“娘在,家在”。我看了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可能大家要说我冷漠、无情。想到这,自己心里都不由地一惊。燕子,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
是的,在对待娘亲这件事上面,我从小就看起来有些冷血、无感。
打小,我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跟娘不是很亲近。在我不到一岁的时候,她就去广东打工了,自那时起,我就跟着奶奶生活。后来,尽管娘回家了,不再外出打工,我跟她也是长期处于敌对的状态,关系也不好。
她很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时时跟我置气,还喜欢打骂我。现在,她跟我妹妹的相处模式也是这样。我还时常跟她沟通,让她对妹妹要有耐心点,不要胡乱打骂妹妹。她硬是听不进去,等她和妹妹吵起来了,被奶奶批评一顿才肯罢休。
如今,娘亲已不再年轻,年过半百,她的可塑性极其微小,性格和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也已经固化,很难改变了吧。
我将不再奢求来自娘亲的温润呵护,只求爹娘和奶奶他们能健康长寿。
能回报他们生育之恩和无言之爱的,恐怕只有我努力挣钱,让其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每次想到这里,我都觉得我去深圳工作是最好的选择,于我,教书是我非常喜爱的。于家里,我觉得陪伴对于苦了一辈子、穷了一辈子的爹娘来说,是最无用的,给他们钱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04
故乡没有诗和远方,诗和远方在我的记忆里。童年的旧时光,过往的美好,只能在不断回放的记忆中相遇了罢。
我不是一个很丧的人,我只是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境地。我还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谈诗和远方。虽然不像《欢乐颂》里的樊胜美那样要背负沉重的家庭负担,但是,如果不能坚强,我连退路都会被封掉。
但是,即使毕业了,即使是去深圳,我也不想只嫁给钱。
咪蒙的公众号前两天天又推了一篇文章,题目叫个《你们去嫁给爱情吧,我只想嫁给钱》,作者愈二花。看到题目,就没有看下去的冲动了。可是为了吐槽这碗毒鸡汤,我耐着性子把它喝完了,但是看吐了。
大概也是因为在故乡,像咪蒙手下的愈二花太多,才把我期待的故乡变了模样。
在乡下长大的许许多多的你我她,谁家的小孩没因为穷“坑蒙拐骗”过?
我和几个哥哥因为饿,就偷过邻居家的豌豆煮来吃,不放油不放盐,就半生不熟的拿来填肚子。七八岁时,我帮奶奶卖板栗,就知道把坏了的板栗放在袋子底下一起卖给别人,就为了多挣几毛钱。但我长大后,也好歹能辨善恶,知廉耻,没有成为社会的蛀虫和渣滓。多亏我一路成长,一路自我教育和纠正。
在我上小学那几年,差不多每个认识我的人,一看到我就会问我,“你爸妈离婚了你跟谁?”
那十多年,因为上学,也借过钱,被追过债,那时候来讨债的,都是带家伙的。
那个时候,老母鸡下了鸡蛋,全家人都舍不得吃,却用来换几个小钱过生活。
家里来了客人,要去买白豆腐,一份一块钱,家里当时只有五毛钱了,硬是好说歹说,就买了半份,花光了最后的五毛钱。
比惨谁不会,哭穷谁不会?
在乡下长大的孩子,靠读书走出去的,有几个人一路都是顺顺利利的?谁家不是拆东墙补西墙,有气无力地想多送孩子读点书?至于说到孩子自己的努力,谁不曾想拿着凿壁借光的毅力坚持等待着鲤鱼跃龙门的那一天?
可即使这样,也没见见钱眼开的都是这些苦苦挣扎过来的乡下人啊。
什么爱钱如命没错,什么“穷人没资格谈恋爱”,这样的剧毒,咪蒙到底还要灌多少?在贫穷面前,还是要知道什么是对错,什么是廉耻吧!贫穷本身没有错,可发泄无端的愤怒,任由扭曲的心灵歪七八扭地野蛮生长,是不对的。
那些没有考上大学的小伙伴们,他们的生活轨迹和咪蒙手下的愈二花自然不同。愈二花上过大学,就可以随便说那些没上过大学的人过得苟且、卑微吗?
是的,他们或许会以比较快的速度结婚生子,大部分人生活的圈子也不会太大,但是愈二花有什么资格可以站在一个高度来居高临下,俯视众生?
在高考那独木桥上被挤下去的人太多了,有很多人已经做得很好了,把握了可控的因素,而那些不可控的因素来临,谁也挡不住。
反过来说说,愈二花上过大学,其他和愈二花一样,也经历过大学阶段的人有很多,他们就能褪层皮?他们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突然想到最近一个电视剧《我的青春遇见你》中陈永钢对他儿子陈也说的一句话,“要做事先做人”。钱当然重要,但是,先做人吧。
愈二花还在《你们去嫁给爱情吧,我只想嫁给钱》中直接粗暴地说歪理,“有了钱,我就不用从小学者坑蒙拐骗了,我就可以像正常小孩一样,活得天真烂漫,知道什么是对错,什么是廉耻了”,难道穷人就全不知对错?难道就因为穷,就可以不知廉耻了吗?咪蒙,你作为一个公众号,你的担当呢?还是你本来就没有担当?
现实点没错,拜金也没错,因为很多人拜金还不敢说出来,愈二花就说出来了,这倒是像一记耳光,打在那些满嘴仁义道德却内心阴暗的人脸上。
但是,人生苦短,你可别听俞二花的话,最后活成了空壳。
我也很穷,我也穷怕了,我也爱钱,但是我不会觉得“我只想嫁给钱”。爱情就是感情里的诗和远方,故乡已经没有了生活的诗和远方,我还想抓住爱情,面包我会自己挣。
至于愈二花们,你们要当心想嫁给钱最后没成,但也没能嫁给爱情。这个世界,贫穷不是错,但想一直空手套白狼,是错的。
2018年的正月初五,就要离开这个才刚刚拥抱上的小村子。田地里油菜花那坚韧的根茎,那茂密的叶,还能再看到吗?我只好期待下一个暖冬的久别重逢,开满油菜花的暖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