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南京江宁湖熟镇菊花展的现场。一个女子沉醉于菊花丛里玩自拍,正当她全身心投入时,天空飞过一只鸟,嫉妒的白云和她玩了一个恶作剧,丢下几滴雨,恰好被女子张口接住,她以为是那只鸟的故意戏弄,就弱弱的骂了一句:“小炮子仔,看我等会不收拾你!”可怜小鸟一肚子委屈也无法解释,倒是天空的白云哑然一笑,阳光瞬间从云层里露出一抹彩霞!
我是尽量抿紧上下嘴唇,来掩饰这一刻的开怀,以免生出嘲笑一般的误会。女子倒是大方,莞尔一笑!我赶紧投给她欣赏的目光,来安抚她的笑容。周围品种繁多的菊花,或许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依旧不动声色,不悲不喜。它们或仰视苍穹,若有所思,或倾身咫尺,与附近的菊花聊着风尘无法听到的花语。有的已经怒放,有的正是含苞。一阵秋风路过,活脱脱就是时下广场舞大妈们的翻版。花朵雍容硕大的,只是生硬的摇动了一下花瓣末梢,仿佛就是身材不限量大妈,扭不动腰身只好象征性晃动一下头发。身边颀长的碎菊花,伴随着风向的号令,齐刷刷一个方向的倾斜飘逸,随即又像弹簧一样的柔曼复位,这个时候你才可以细看菊花,它们的花瓣形状各不相同。有的犹如明月朗照乾坤,有的像似一把扇子轻舞秋色,有的更似卷发女郎,金色的耀眼夺目,紫色的富贵雍容,白色的如雪凝脂,红色的性感撩人……不管它们什么姿态,一律温润如玉,花香被一层看不见的轻纱覆盖,轻轻触碰,一股轻柔曼妙的馨香,顿时直透心脾!
这是原装版的各种菊花呈现的大自然之美,据说今年湖熟镇菊花展区占地面积400亩,1600多个品种,展区里更多的是被花匠们赋予诸多艺术元素的插花盆景,有的巧夺天工,或者孔雀开屏,大气典雅。或者老枝新蕊,枯木逢春。或者横空出世,奔突奇缺!或者笃守溪边,静享安逸……由于大师们精心布局,足实令人赏心悦目!印象深刻的是一处园林小菊,非常巧妙的搭上背景墙的薰衣草,给人感觉有一望无垠的浪漫和旷远!这种视角上的冲击力,让人遐思无限,再加上一曲古筝音乐的烘托,那个时候的心绪,早已匍匐于远古时代乡村田园的闲适舒缓,哪里还有现代生活的快节奏?
追溯国人爱菊、种菊、赏菊的历史,大约已经有3000多年。根据最早见于《周官》、《埠雅》、《礼记.月令篇》等文字记载:“季秋之月,鞠有黄华”,说明菊花是秋月开花,当时都是野生种,花的颜色都是单一的黄色,从周朝至春秋战国时代的《诗经》和屈原的《离骚》中,都有菊花的记载。《离骚》中有“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之句,说明菊花与中华民族的文化,早已相融为一体。相传在秦朝的首都咸阳,曾经出现过菊花展的盛大市场,可见当时栽培菊花之盛!这自然让我想起唐朝诗人黄巢的一首《不第后赋菊》的诗歌:“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远大抱负和豪气如虹!同样喜欢他的另一首《题菊花》:“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不难看出他由赏花到移栽的偏爱,再由深秋赏菊花的感慨,怜惜菊花的孤傲清冷。溢满诗歌里的鸿鹄之志昭然若揭。所以他后来揭竿而起,背弃当朝政府,直至做了短暂的“皇帝”,这个并不在我的话题之内。
既然菊花与中国文化如此相融,勤劳智慧的湖熟人,又如何能够错过这样的风雅?根据当地有关资料记载,湖熟镇已经有2000多年的历史。在西汉时代,是“胡孰侯国”的首邑,经济,人文称盛一时。此后的晋朝,隋朝,南朝,三国,明朝等多个时代,皆有相关记载,证明湖熟地区物产丰饶,是一个人口聚集的鱼米之乡和商业中心!相传早在中原商文明日臻鼎盛时期,这里的先民已经留下了文明进程,在今秦淮河流域及长江下游地区,创造了具有地域特色的青铜文化类型,1959年,考古学家根据江宁湖熟镇有关人士的发现资料,将这种青铜文化类型命名为“湖熟文化”。湖熟文化主要分布在宁镇地区和皖南东部400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她是吴文化的重要源头。经济繁荣催生了各行各业的发展。相继涌现了报业大王史量才先生,国医泰斗张栋梁,著名画家董伯等人。
菊花是中国十大名花之三,花中四君子之一,更具有“清寒傲雪”的品格, 几千年来,国人爱菊,种菊,赏菊,各取所需,皆有一种精神寄托!既有“战地黄花分外香”、“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的不屈不挠故土笃守,也有天地之气交感生的无限乡愁,既有延年益寿的养生福瑞,更有“我花开后百花杀”的孤傲独处。尤其是在物质生活相对富足的当下,越来越多的人们,逐渐把终老养生的居所,悄然转移到乡下,那种小桥流水的溪畔人家,茅屋深处的种菊赏花,三五个老友故旧品茶饮酒,不正是陶渊明老先生追求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隐居乡野的悠然自得?
而湖熟镇菊花展,不仅让人们记住了江南一隅乡村田园菊花的芬芳多情,更让那些来自于江南塞北的人们记住湖熟,记住这片悠久历史的湖熟文化!
该篇文章已经发表于渤海风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