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手机,习惯了手指的动作,习惯了睡前嚼字。
想不起什么,那就胡说,说着说着就露出了心灵的底色。
就像此时,根本不晓得自己要说点什么,只是信口开河,但是我知道,只要不停的说,总会说出心中所想,对不对,美不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说的多了,也便离自己近了。
回了一趟家,什么景致,什么风土人情,什么故乡难忘…统统都没有写出来,说实话就是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心意的流淌必然需要情到深处。
我不是一个特别懂得乡情的人,曾在心里无数次问过自己,如果再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愿意回到生我养我的村庄生活吗?答案是,不想。
这意味着什么呢?我并不留恋那个地方,从开始有记忆,就在记忆里存放了太多苦涩,以至于走出家乡若干年,我几乎没有怀念过,抑或我根本不知乡情为何…
弟弟说,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乡。若是这样说,那“家乡”就一直在心里了,常常在睡梦里用手去抚那满脸沟壑、满头银发。
每每如此,儿时一幕幕也会绕上心头,当年和姐妹们争抢“睡位”而大动干戈的场面犹如昨天。
“黄自由”是个倔强的妈妈,这不仅仅表现在平日的生活中,还表现在她不生儿子不罢休的精神上…
我们姐妹五个以后,终于迎来了她这辈子最大的盼望——儿子。
姐弟六人,八口之家,除了玉米面大饼子,哪有什么东西是能“管够”的?日子苦的完全不像赶上了新时代,八九十年代的农村是不富裕,可也不至于长年窝头当主食…
可我们家不行,花钱的人多,赚钱的人少,黄自由拼死也要让我们六人读书,不肯把任何一个拉下来帮家里种地料理农活。所以她和爸爸用两个人的力气支撑我们八口之家,自然只能靠节衣缩食做为家庭经营之道。
嫁给东哥的时候,黄自由都没哭,她释然地说:茂原再也不用吃大饼子了…
出来生活的这些年,偶尔在菜市场看到玉米面大饼子,居然时常忍不住买几个回来,东哥不理解问我从小到大吃还没够?
我也说不出来,明明当年讨厌到不行,黄自由做的不去皮玉米面窝头,实在太粗糙难以下咽,我和妹妹有时候尝试忍着不吃,结果半夜肚子饿的叽里咕噜睡不着…
我想,后来又总忍不住吃,这本身就算是对生命过往的一种怀念吧,毕竟一个人不可能只活在当下,此刻以前所有体验的积累才成就这个坐在车里胡思乱想的自己。
正如再怎么喜欢与不喜欢,家乡都曾是我们的营养箱,也是我们的出发地。若干年一直不停的向前走,背上背负的不就是那个营养箱里的自己吗?修修补补缝缝改改,就像蜗牛的壳,不能卸,卸了就会露出不堪一击的软体…
上学走的那条村道已经修成了水泥路面,虽然很窄,但再也不会一段一段被大雨泡成泥塘。
路旁的杨树林已经被砍伐的只剩两边各一排,长高了长壮了,枝桠伸向天际,半黄半绿的叶子连成片,遮挡了半边路面。
太阳升到头上的时候,一条小路两排阴的样子还真是迷人。
我们驱车行驶在上面,我恍惚看到一群背着帆布书包的孩子,其中一个用化肥袋子折叠而成的遮雨工具护着头和肩,一步一步踩着泥泞艰难而行…
总算走过了那段岁月,不想回头,转身看看旁边开车的他,酸涩又幸福。
家乡,不是存在手机里的那情那景吧,应该是印在心田上的一抹淡淡的忧伤,既想不起又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