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打开床头灯过一会又关上,时不时起来喝杯水,然后又躺到被窝里。窗外呼呼啦啦的刮着大风,像是要下雪了,林小溪抱着手机睡了。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林小溪从梦中惊醒一头翻起来,伸手摸了摸胸口,深深的呼了一大口气,看着窗外,雪花懒洋洋的飘落在空中,高高低低的房顶上都是一层厚厚的雪,林小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去被窝里掏手机,摸寻了好半天也没找到,一抬头看见在地上,她连忙拾起来,屏幕上的男孩子搂着女孩子,而女孩子正在亲吻男孩子的脸颊,笑得好甜蜜,似乎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俩。打开微信,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再翻翻一个月前的聊天记录,“晚安小溪”“小溪明天我去接你,然后一起去看电影”“早安,小溪”“快起来吃饭了”……看到每一条聊天记录好像都是一把把尖刀刺向林小溪的心脏里,痛的她不能呼吸,压的她这一个月来无数次想死在这个满是回忆的房间里。
“小溪,赶紧来吃饭,你爸爸开了一个小时的车给你买的你最爱吃的豆腐脑,”妈妈推门而入,她有点祈求的看着小溪。
“出去”林小溪面无表情的说完起身躲到被窝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悄悄的关上门,悄悄的抹眼泪。
“都怪你,要是你不搬家我们的女儿也不会成现在这副模样”爸爸恶狠狠的看着林小溪的妈妈,却也不知道怎么办,两个人什么也没说,看向窗外……
“喂?您好,是林永庆家吗,我们是兴安医院急救中心,林永庆出了车祸,请家属立马赶到医院。”林妈妈一个字都还没有说出口就只听见对方说了一大推,但恍然间她听到说她老公出了车祸,她赶紧扶着沙发站起来跑到林小溪的房里里。
“你这个灾星,小时候为了给你治病,因为没有奶粉活活的把你弟弟饿死了,现在为了给你买豆腐脑你爸爸出了车祸,你怎么不去替他们死,你为了一个男人你把我们这个家都毁了”歇斯底里的妈妈用她毕生最大的力气吼完这些话,转头跑了出去。
林小溪没有睡着,她听见妈妈在外面哭泣的声音,但她没有想到会是因为爸爸出车祸,她连忙起身穿了外套,然后准备去医院,又想到妈妈出门的时候就穿的薄薄的家居服她又赶紧去帮妈妈拿了一件厚衣服。
车里放的歌是刚好是薛之谦的《认真的雪》“雪下的那么深那么认真,倒影出我躺在雪中的伤痕……”林小溪本来还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听歌嚎啕大哭。这一个月来,每天爸爸都会去很远的地方给他买豆腐脑,虽然她一次也没有吃过。她突然想到一个月前因为父母工作的调度所以不得不搬家换了学校,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和她的男朋友张凯分手了,这不仅仅是她的初恋更是她想一直在一起的男人,而分手的缘由就是因为她的父母搬家。所以林小溪恨她的父母,她摔东西,把家里扔的乱七八糟,妈妈做的饭她也不吃,偷偷拿家里的钱去外面和陌生人吃饭喝酒,这几天她天天绝食,把爸爸妈妈折磨遍体鳞伤,她自己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走出来。
下了出租车奔到医院,跑到急救中心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跪在地上,林小溪跑过去跪在母亲前面,把衣服披在妈妈身上,捋了捋散落在脸上的头发,颤颤巍巍的摸了摸冻的冰冷的手一把抱住发抖的妈妈。就这样抱着过了大概有五秒,林妈妈一把推开小溪,指着她说“你害死了你弟弟你爸爸,是不是还要…还要害死我”林妈妈不断的锤着自己的胸口,上起不接下接下气的吐出来一个一个字。
急救室外只看见一对母女跪在地上一个在痛哭流涕而另一个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
林小溪把妈妈送上了回家的车,她准备去爸爸走的那条路上看看,脚踩进雪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天黑的时候回到家,一打开门房子里黑黑的,林小溪叫了声妈妈,却没有人应答。她打开灯走到妈妈的卧室,又去卫生间,转身去阳台都不见妈妈。她想可能妈妈出去了吧,又走到自己的卧室,书桌上是爸爸买的零食,因为她说要绝食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吃,爸爸就每天偷偷摸摸的放些零食,林小溪拿起桌子上的相框,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一家三口人笑得多甜啊。她正抱着照片往床上坐,发现床头柜有一封信,赶紧擦了眼泪拆开信。
“小溪,我走了,我带着你爸爸回他的老家了,从小我就说你命硬,你爸爸偏不信,当时你爸爸的哥哥刚结婚便有了你,夫妻俩一起去山西下矿,结果夫妻俩双双死在了矿山上,同事赶紧联系到了我们,让我们领养,当时你才八个月啊,你爸爸硬是不让我送人,他说日子再难都要把你养活,给你亲生爸爸留条命脉,留住了你却留不住我们自己的儿子,现在你爸爸的也走了,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小溪啊,往后你好自为之吧。”
林小溪一把撕裂开了信,然后发疯似的扯成大块小块,从窗户扔了下去。
“不可能,这一定是骗我的,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林小溪自问自答,把房间的书,饰品,电脑全部砸到了地上,把带有他们三个人照片的相框恶狠狠的摔到地上,摔的粉碎,她卷缩在角落里,完全不管玻璃渣子把脚扎的流一大块血。
浑浑噩噩的过了大概有一个月吧,林妈妈走后没有给林小溪打一个电话,而林小溪天天都在打却每次都是关机。林小溪看着窗外居然是久违的太阳,想起来是好久没有出过门了,这一个月不是吃泡面就是外卖,有一次打开门蓬头垢面还把送外卖的人吓了一大跳,想来今天是该出去走走了。
刚走下楼就遇到了楼下的阿姨,以前她最喜欢小溪,总是说小溪长的像爸爸,聪明,又很漂亮。
“小溪,好久都不见你们一家人了,我还想找你妈妈跳广场舞。”阿姨眉飞色舞,好像是真的有太久没有见过面。
想来阿姨应该是不知道家里的变故,索性不知道也好难得解释,小溪想着阿姨的话摸了一下头。
“他们回老家了,我爸爸身体不太好”小溪尴尬的说到正要继续往下走,阿姨又开口了。
“他们是该好好享享福,为了上班连命都不要,为了能多挣点钱,调到这个偏僻的县城,别人都是搬出去就你们家是搬进来”阿姨一本正经道。
“阿姨你说什么,我爸妈不是为了阻止我谈恋爱才搬家的吗”林小溪拉住阿姨盯着她的眼睛等她的答案。
“孩子啊,你误会你爸妈了,他们希望你能上个好大学,所以才听从公司的安排来这个偏僻的县城,目的就是为了你的大学多攒点钱。”阿姨说完叹了口气就走了,只隐隐约约听见阿姨说“孩子都是父母的债主啊”。
林小溪一下惊慌的连怎么走路都不会了,腿一软,一屁股坐在楼梯间,紧紧抓着栏杆,好像一松手就会滚下去。
林小溪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看到家里都是垃圾,窗帘拉的很紧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妈妈是有洁癖的人,最受不了家里脏了。林小溪拉开窗帘打开窗,让外面的新鲜空气透进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阳台外面说“爸爸妈妈,我要考上好大学,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说完就开始收拾家里,拖拖扫扫,扫扫拖拖,实在是太脏了,收拾完差不多到半夜十二点了。
她沉沉的睡过去了,脸上还留下了浅浅的泪痕,她紧紧的抱住爸爸送她的哆啦e梦。这是这么久第一次睡得这么早这么香。
林小溪果然是很聪明的,她凭着全市第三的好成绩考到了北京大学,然而她并没有止步于此,她在大学里更加努力,一边打工一边学习,还获得了每一年的奖学金,毕业晚会上她是优秀毕业生代表,她要代表毕业生发言。她一字一句道“我成长的代价太大了,大到用四条人命去唤醒了我的无知,我不知道回报这个词大家是怎么定义的,我所理解的回报就是竭尽所能的满足他们对你的期望”林小溪说完眼角晶莹的流下了眼泪,说了好几年都不曾说出口的话。
毕业的时候导师想让她留在北京,认为她还有更大的作为,林小溪拒绝了,她知道她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便出发了,坐在火车上,她思绪万千,她不知道回去后等待她的是不是原谅。
回到这个曾经生活了十年的村子,一点也不陌生,从前比起来是有很大的变化,门前的路更宽了,也不再是矮矮的土墙房子了,马路边全是一层两层的楼房,门上还挂的有灯笼。林小溪依照着儿时的记忆向爸爸的老家走去,走了好大一会,时不时正在除草的伯伯们还笑嘻嘻的看着她,她赶紧举手示意一下。终于是快要到了,看过去的时候门前坐了三三两两的人正在聊天,她走近的时候,一个正在讲话的阿姨突然转过来问小溪“你那里来的姑娘,找人吗”原本都在看阿姨的人都转过来看着小溪,就在转的那一瞬间。林小溪提到手机的包裹掉落在地上。
林妈妈缓缓的起声,每走一步都要看好一会小溪,终于走到她面前,妈妈抬起手捧着小溪的脸,摸了一会,眼里满含泪水,接着一把抱着小溪,哭出了声来,旁边的人都不知道咋回事却不敢说话。“妈”,林小溪大喊了一声,然后抱的更紧了,过了大概好一会,林妈妈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人,赶紧牵着小溪的说走到她们面前,笑嘻嘻的说到“这是我女儿,林小溪,她回来看我了”说完看着林小溪,一刻也不愿意挪开眼。
“阿姨们好,我大学毕业了,我是回里来陪我妈妈一起住的”林小溪把妈妈的手拉的更紧了,迎上了妈妈的目光,两个人开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