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好朋友喜得千金的消息,像是过了节一样喜悦,不仅因为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还因为历经十个月的艰难过程她最终得到了硕果。这是她的第二个孩子,又一个小天使。
一
我从未亲身见证一个孕期母亲的艰难,直到妹妹的孩子不幸夭折,在她已经怀孕33周的时候。这个孩子没能看见这个世界,对全家来说就像一场劫难。在医院等待的时候不时有小孩子从我们面前跑过,我握着妹妹的手,她一声不响的流连着孩子们的身影,等待着命运的残忍处决。
妹妹很平静,当天没有再哭也没有发脾气,却在分娩室冒着生命危险历经18个小时最终自然引产,我知道她外表的倔强里隐忍着多少悲伤和遗憾。
与妹妹同病房的女孩中,甚至还有一个在38周失去宝宝的。这意味着马上要结出硕果的时候,上帝却告诉你这个果子突然消失了,一切浇灌施肥前功尽弃,只剩下一棵空空的树枝。
几天之后妹妹在微博中写道:“每天早上醒来都会有一种我这半个月是在做梦的错觉,摸摸肚子才发现这不是做梦,然后重复一天的吃饭,吃药,听广播,吃午饭,睡午觉,听广播,老公回家,吃晚饭,吃药,睡觉。”看到这里我很心酸,但相信时间会慢慢帮助她走出这段阴影,也会为她创造一个更好的机会。
一位哲人曾说:婴儿和濒死的人都是神圣的,他们通晓生命的奥秘,可惜他们都无法开口说话。
那一天我望着保育室里的新生婴儿,心里柔软极了,我终于知道这些可爱的小生命为了来到这个世界要多艰难,而母亲这个载体却要为此承担世间所有的复杂情感和疼痛。
成为一个母亲有多不易呢。我回过头看着我的母亲,瞬间感受到了我拥有活着这一机会的荣幸。那是在千千万万种可能性中被命运的随机挑选成就了我,不仅如此,母亲让我继续很好的活下去,让我真正配得上我的生命。
这世上我唯一还不起的债就是母亲带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恩。
二
可是明知怀孕的风险,为什么几乎所有女人都希望去尝试呢?
因为女人拥有人类基因中最神圣的母性和比男人更感性的爱。她愿意牺牲她的一些个人价值去哺育一个新的生命,因为新生命携带着她的特征和爱的证明。而参与一个新生命的成长是无比幸福而荣耀的体验,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然却伟大的历程。
这世界世世代代的长盛不衰,花开不止,生生不息,都是因为大自然中始终存在着生命的味道和孕育生命的气势。
我曾经问过很多朋友是否在有孩子后有过后悔。她们一边整理着生活里的混乱不堪,为孩子擦拭着刚刚分泌的臭屎,一边把蓬乱的头发掖向耳后,转过头微笑着告诉我,不曾有一丝一毫。
那个曾经走在大街上高傲的任凭阳光贪婪吸吮自己的女孩如今在一个小生命跟前低成了尘埃,却也成为了全世界。
那是一种奉献式的快乐。那一刻每一个母亲的微笑都是伟大造物主的显现。
还因为孕育是一种优美的创造和虔诚的延续,就像我们被创造出来一样,我们继续用创造来回赠这个世界的恩泽。这种创造是两个人基因的随机组合,是概率的完美呈现。带着未知和期待,在人世上创造一件真正发于自我的作品。
这件作品不是静止的,他要长大,并拥有性格,他给我们的最大乐趣并不是制作之后便置之不理的静止观赏性,最美妙的地方就在于你要为作品负责,要不停的打磨和处理他每天都会滋生的灰尘,还要欣赏和鼓励他日益增长的体积。使其近乎完美。
这件事情丰富了活着本身的枯燥。因为参与了这件作品的雕刻过程,你还会重新认识你自己的价值,同时体味自我的成长。
我有一位生活在瑞典的发小,同时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的朋友圈里充满了各种美妙的自然摄影和孩子的照片,与其他妈妈不同,她把孩子的瞬间拍摄得极为唯美。她对我说在瑞典的日子并不是完全像朋友圈里那么清新舒适,很多时候是孤独寂寞的,但因为孩子在身边,她获得了生活中最好的寄托和最热闹的陪伴。在这个过程中她变成了一个趋于全能的女人,更加优雅,更加美丽,拥有着更高的生活品质。
创造一个生命恐怕是所有发明中最神秘也是最复杂的技能。这是女人的特技,也是女人愿意冒着各种可能性来完整自己的方式。在不知不觉中,女人自己得到了升华,整个人类社会也因此更加完整。
三
当然,每一个生命个体都有自己选择生命形式的权利。也有很多原因使得一些个体没法拥有这件作品。没有关系,这件作品是丰富生命的礼物,但礼物并非不可缺少。你和礼物的遇见也是一种缘分。
杨丽萍为了舞蹈放弃了生育的机会。但她却活成了人间仙子的模样。这并不能说就是一种遗憾,这是另一种生命的绽放方式。她盛开在她自在丰盈的内心世界里。但我们无法读懂她的内心,也许孤独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境界,但对我来说,我更愿意在世俗的路上更多的苟且和尽量的远方。去努力实现我在这世上存有的意义。
是的,我也在等待我的礼物,在我们彼此见面之前,我知道Ta一直在寻求最完美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