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
和常年一样,我在树洞里醒来。那是一棵千年的樟树,葳蕤挺拔,也是我最喜欢的住处,温暖安静,利于睡眠。放心吧,我没有听到你们藏在树洞里的秘密,因为,我在春夏秋眠。
今天是立冬,大雪纷飞,看,我的房子出现了。我得去打扫,和大家打招呼,好久不见呐!
(一)
曾有一个人告诉我四季的颜色,有阳光下变幻的原始森林,有高楼间突如其来的瀑布,有色彩纷呈的星空...
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是个贪睡的人,有一年,不小心错过立冬,又错过立春,来到一个陌生的季节,大片大片的绿色,樟树也不是我平时见到深沉的样子,他们生机勃勃,拥抱雨,欢呼雷,在阳光下耀眼夺目。我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在那个季节里,我遇到了一生的朋友。
后来,匆匆离别。我却再也没有错过时间,无论我怎么贪睡。只是在我睡着的时候,开始看到不同的风景,树洞里的人说那是梦,心有念想,才会如约而至。我惊讶于越来越真实的场景,声音和色彩俱备。我迫不及待记录下它们,拍下,或者画下。云彩,树木,石头,都在阳光的魔法下发挥无法想象的能力。只是醒来,什么都没有,连记忆也慢慢减退。那是另一个世界的秘密,我本不该窥探。只是对当时的我来说,那是我最珍贵的宝贝,我想要和她分享,我想告诉她我看见的风景。
其实,遇见奇怪的人一点都不奇怪,而所有奇怪的事在这里都和谐地一点也不奇怪。
(二)
我曾看见一个老头在剑上烤冰淇淋,他坐在石头上,一语不发。冰淇淋落在河里,河流开始结冰,很快,一群老头风风火火地过来,他们大声谈笑,火光越来越烈,甚至染红了远方的半边天。好像刚刚我看见的沉默与脸上挥之不去的哀愁根本不曾存在。他们请我吃了一口烧焦了的冰淇淋,很苦,不好吃。只是有个人说,等到了他们那个年纪,我就会喜欢,因为思念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比这苦得多。
我想,他还没有等到要等的人,因为,从那以后,每年的河流都不再流动。
(三)
村里小路的尽头有一座很矮的房子,门口放一磨石,一位和蔼的老奶奶在那居住。听说,把豆子放进磨石里,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纯粹的汁液顺着石槽流出,我还来不来赞叹,奶奶说:“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哇,是隐藏的阁楼!”
阁楼放着很多书,有关于妖怪的来访,有一洗鞋子就下雨的孩子,有在雪地里论剑的动物代表,有啰嗦的厨房,有垂钓的女孩...
一本白色封面的书上写着“这是我心里的童话。”
其实,奶奶做了好几十年的豆腐,却少有人知晓,大概一个冬天太短,连寒暄都来不及。于是,奶奶常常在磨豆子的时候躲在阁楼里写故事,她说,一辈子,终于能和曾经在脑海里出现过的人好好聊一聊。
(四)
平静得如海面一样的河流,在阳光的照射下翩翩起舞。岸边是数不清的石头,躺上去却和沙滩一样温暖柔软。睁开眼睛看天,明明是白天,却繁星满天,甚至调皮地变换各种图案,河水在映衬下突然成了湛蓝色,而拍出来,却变得和蛋糕一样美妙。
外婆在河边洗衣服,一漂,瞬间漂出不同的颜色,呀,外婆和织女一样啊!不知道能不能织一件太阳做成的衣服,热乎乎的,像在心里也放了个小太阳。
我回去晒衣服,路上是大片大片的金黄色,偶尔会出现染红了的枫叶,我见过的,秋天的颜色。
(五)
我终于认识不同的人。
因为我终于知道,她出现在我的梦里,她就是我看见的独一无二的风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