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读完了《当尼采在哭泣》,从这本书里了解到大师的咨询过程和咨询方法,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大的鼓舞。深度感受到心理咨询确实是一种有意义的助人度己的工作。这本书对我就仿佛撩开了心理咨询的神秘面纱,见识到她真正的样子,果然不负期待,见识到灵魂与灵魂相伴成长真实最美的一面。
本书作者欧文亚隆是至今健在的大师级心理治疗学家之一,是美国团体心理治疗的权威,精神医学大师,存在主义治疗重要代表人物之一。作者假托十九世纪末的两位大师:存在主义超人大师尼采和医学大师布雷尔,透过史料和名著中的真实历史,思维观念和人格特质,将两人联结成医生和病人,开启了一段扣人心弦的“谈话疗法”。布雷尔医生受美女之托治疗不愿受人帮助的哲学大师尼采的“绝望”,并设计种种心灵陷阱企图诱捕尼采接受治疗,却面临自己的“绝望”,在“医生”与“病人”经历了几番激烈的辩论和较量之后,最后医生和病人双双治愈,超越自己的人生困境。
一、关系是打开心门的钥匙,建立深度关系是心理治疗的重要前提
1、如何建立关系?
如何建立关系呢?从谈话开始。在心理治疗领域,谈话是所有治疗开展的基础,是咨询能起作用的关键因素。谈话不是苍白的语言累积,是咨访关系一步步深入的过程,是在心理咨询师专业的谈话框架下剥开困扰来访者真相的过程。
治疗师与被治疗者的关系对治疗进程有重要影响。来访者并不会一下子对治疗师坦诚相待,她内心存在各种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防御机制。因此当治疗师布雷尔试图诱导尼采谈到自杀问题,开导他的自杀倾向时,以强人意志作为主导思想的尼采却总是以否认作答。紧接着布雷尔在谈话中运用了晤谈(一天是如何度过的叙述),自我暴露技术,辩论,对抗等策略,但他们的谈话却总像是棋局,你进攻我反击,然后回应反击,诸如此类不断循环,难以到达尼采的病情真相。
虽然这是包装在闻名博学的心理治疗师与伟大的哲学导师身份下的咨访关系过招,本质却是与普通人一样的心理烦恼。治疗师试图引导治疗者进入框架,但治疗者却总是将治疗师拉进一种竞争关系,仿佛在比较谁的想法更高明。陷入辩论关系。谁也说服不了谁。
但这种耐心的谈话和交流,却是双方建立信任的关系的开始。
2、建立怎样的一种关系?
治疗师与被治疗者究竟是怎样的关系?是帮助与被帮助的关系,还是竞争的关系?或者在谈话中是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如果失去了真诚,变成质疑和攻击的伪装,那显然治疗者会离治疗师越来越远。面对一个否认自身软弱,不接受帮助,自卑的骄傲的人类哲学导师,当他刻意与普通人的心理划清界限时,这个时候心理治疗师解开他的心结就变得困难重重。像对一个小孩那样撬开他的嘴把药灌下去吗?显然不可行。
但就像布雷尔医生和妹夫麦克斯探讨的那样,突破口在于尝试改变治疗者对治疗师和治疗的态度。放下高高在上的专业态度,放下博学的外在装饰,放下心理与哲学知识的过招,如果被治疗者的心智足够高,那就应该去向被治疗者学习。比起设计善意的心灵陷阱来诱捕治疗者,这样的态度显然更为真诚,更易于为相互信任的咨访关系构建一个良好的开端。即便是博学誉满全球治疗师,也应真诚地面对自己,面对被治疗者。
3、深度关系的建立
最终,布雷尔医生通过一项医疗计划与尼采达成了共识,内容就是由伟大哲学家尼采来治疗布雷尔医生的中年危机——“绝望”,而作为交换,他则为尼采本人治疗身体的病痛。在这项计划的进行中,出乎意料的是,在与哲学家尼采旷日持久的交流中,布雷尔医生不知不觉地向尼采坦陈了多年来困扰自己的噩梦,而经由尼采的询问和探讨,布雷尔卸除了他自己的心理负担,分享了他最糟糕的秘密。与日剧增的信任感,让他相信尼采拥有治愈他的智慧与力量。而最终,尼采也坦诚了他遭人背叛的经历和他的幼时记忆。两人都从这段深入的关系中发现了自身以往未被发现的价值与意义。存在主义哲学与心理学在此得到了融合。
人与人之间通过自我暴露的逐渐深入来建立渐趋深度的关系,深度关系会帮助双方抵达心灵深处,彼此获得救赎和成长,人生步入新阶段。也许这就是心理治疗的意义。
二、谈话疗法(清扫烟囱)——被看见就是救赎
“谈话治疗”的创始人是弗洛伊德,这一疗法来自那个精神分析发展史上的经典案例――安娜·O。这个女孩出身于当时的一个名门望族的家庭,1880年,她21岁,在照顾她生病的父亲期间开始出现诸多症状,睡眠紊乱、厌食、虚弱乏力,之后症状加重,表现为肢体痉挛和麻木,出现幻觉、语言方面的错乱和强烈的自杀冲动。在治疗过程中,有个现象引起了弗洛伊德的注意,当安娜在治疗过程中说到引发症状的诱因之后(这些事件在之前是被遗忘的),她的症状就会消失。
例如:安娜有一个不能喝水的症状,她在长达六个星期的时间不能喝水。在治疗过程中,她回忆起自己曾经在她不喜欢的女教师的房间,看到她的狗在她的杯子里喝水,这让她很恶心,但当时她选择默不作声,之后她讲出这件事并表达了其中的强烈情绪之后,她不能喝水的症状就消失了。
弗洛伊德对此的解释是安娜在治疗中重新体验了被压抑到潜意识中的过去的创伤事件和相应的情感过程,症状就会消失。安娜自己称这种方法为“谈话疗法”或“扫烟囱”。
书中借弗雷尔医生与弗洛伊德的交流描述了这项精神分析学领域的重大发现。引出了“谈话疗法”或“扫烟囱”这个概念。本书中,弗雷尔医生将“清扫烟囱”法用在他的病人贝沙身上,同时在他接受尼采的治疗过程中更是多次运用清扫烟囱法,说出他的各种想法、梦境、幼时记忆的细节等。卸下了心理负担,对于治愈他的绝望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三、咨询无定法,可以针对来访者实际量身定制
心理咨询的方法有很多,并非只能沿袭旧制一成不变。如何能够获得来访者的信任,抵达来访者的内心才是最重要的。“清扫烟囱”或者谈话疗法是弗雷尔医生偶然发现的疗愈方法。心理咨询的各类专业方法,如不能获得来访者的信任,与来访者建立起互信的关系,所有的专业方法都可能失效。在与来访者建立起了一定深度的关系的前提下,则需要根据来访者的性格特点、心智水平来量身定制咨询方法。每个人都有因不同的成长背景和经历而构建起来的心理防御机制。这些防御机制有意识或无意识地阻止个人向别人袒露真实的自己。大部分人在咨询师抱持的态度下,会获得安全感,而袒露自己。而一些心智较高,防御较强、个性敏感的人反而容易对这种态度心存芥蒂。基于一个善意的目的,设计一个定制化的咨询方案非常重要。打开别人,就是打开自己。弗雷尔医生大胆地采用了交换治疗的医疗方案。表面看由他为尼采治疗身体病痛,尼采为他治疗“中年危机”,实际他的目的在于解决尼采症状背后深层的心理问题。面对一个信奉个人强力意志的哲学家,怎么可能让他相信自己有心理问题呢?若不能量身定制方案,怎能打开心门,破除魔障,抵达清明境界?
四、热爱自己的选择,与中年危机和解
弗雷尔医生一直纠结在中年危机中,当他看着中年的自己,专业领域已达巅峰,行业圈子受人尊敬,家族荣耀,“站在生命攀升的顶峰!但是顶峰的问题就在于,它们代表每况愈下。从峰顶,我可以看遍我的余生匍匐脚下,而且,这个景色不再让我感到愉快。我所看到的只有衰老,名声不再,成为父亲、成为祖父。”中年的弗雷尔医生,常常做一个与美丽女患者有关的梦。幻想和女患者一起逃脱时间牢笼,找回意气风发的青春。这是他潜意识中逃离中年危机的方式。
而最终,弗雷尔医生为自己设计了深度催眠的形式体验中年出走。在告别家人后,他去寻找梦中的女人,时过境迁,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意外的是,在潜意识中,他呼唤次数最多的,却是妻子的名字……清醒后,弗雷尔医生回归家庭。
普通人难以像心理医生那样以一个深度催眠的方式体验不同的人生。但我们可以和任何一个我们无法战胜的,或者无法驱除的心魔和解。放下,是解放自己的唯一出路。“不要让你的生活控制你,要爱上你的命运……”换句话说,就是与自己的命运和解。即便逃离现在的命运模型,将自己置于另外一种模型下,那种自由也是布雷尔医生无法驾驭的。所以中年的敌人是衰老、死亡、宿命,而不是自己设置为挡箭牌的妻子。
五、“患病”的好处
生病有什么好处?尼采的偏头痛为他带来了什么好处?偏头痛迫使他辞去了大学教职,这个对所有人来说很不幸的事情,却将一位伟大哲学家从空洞的学院生活中解脱出来,从供养母亲和妹妹的经济压力中解放了出来。得以专心思考哲学,独树一帜提出前无古人的思想。视力模糊让他不再看同行的著作,专注于自身的生命研究。这就是患病为尼采带来的好处。因为这些好处,他并不愿意从这些症状中恢复。
所以,生病虽然表现为躯体症状,却和心理因素有很多关系,往往是在心理暗示的作用下,强化了某些躯体症状的结果。一般来说,成年借由生病免去一些责任,这些责任有工作、赚钱、结婚、生育、照顾家庭、照顾父母等。有些人害怕、抵触这些责任,逃入疾病来免除责任;其次,表达依赖需要的一种方式,有些人在心理的发展上停滞了下来,逃避成年人的责任,希望持续享受原始依赖;同时,他也是表达愤怒/控制的一种方式,疾病可以是一种攻击,让周围人感到内疚。比如当孩子生病时,父母会很内疚,责怪自己照顾不周,当看到父母尽力照顾自己时,孩子既感觉到温暖,也会觉得解气;最后,生病是感受自我价值的一种方式,每个人都需要关系中的关注、爱、理解、照顾等来感受到自己的价值。当一个人无法在现实中通过主动的力量来获取自我价值感时,也有可能通过让自己生病的方式,来获得有价值的回应。以上这四种获益是心理发展的退行方式,往往阻碍疾病的康复。
事实上,心理咨询室的每一位来访者的心理症状都为其自身带来了某种好处,比如青春期迷恋游戏的青少年,一方面是在原生家庭中缺乏安全感,没有舒适地带,因此在家庭之外的环境里寻找舒适和放松的空间——游戏;另外一方面是学业中的失意少年,在游戏里获得现实中无法实现的成就感和友情陪伴;而不想上学的少年,却获得了离异父母的关注和关心;往深里说,逃学、网瘾,赌瘾等各种行为背后,其实存在一个未被满足的心理需要。当我们借由咨询识别出内心深处的需求或者冲突之后,当潜意识的问题进入意识,那么这种症状起作用的心理动力就会减弱,换句话说,当我们敢于面对真实的心理需要和内心冲突,我们的心身疾病就会很快痊愈。
“有些人无法解开他们本身的枷锁,然而却可以救赎他们的朋友。”但是,只要真诚地打开心门,建立信任关系,双方终究会在彼此的内心深处相逢,卸下心理负担,相互治愈,享受豁然开朗的人生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