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周五,清晨7:30,方宇坐在宿舍的床上,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慨叹着命运对于单身汉的不公。
他刚刚被三个闹钟的铃声轮番“轰炸”,不得不从熟睡中醒来。
同宿舍的侯亮一早就出门了,他是方宇在公司里最好的朋友,同命相怜的北漂。
本来两人约好今天出去玩,他昨晚却临时变卦,说今天要去接女朋友,还设好了三个闹钟,让方宇今天务必要把宿舍给他腾出来。
方宇无奈地起床,拉开窗帘,Wow!外面阳光灿烂,是北京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他的心情稍稍好了些,洗漱之后,他在网上订了繁华地段一家影院的票,9:30的场次,因为时间太早还没人订座,他得意地为自己选了最好的座位。
之后,他穿上自己最满意的藏青色羊绒大衣,把皮鞋擦得锃亮,站在穿衣镜前,边吃面包,边对着镜子里的小伙子挤眉弄眼:“唔,你的眼睛太小,鼻子太大,下巴太方……可是你个子高呀! 虽然你还不是什么‘总’,可你是精英呀!”
就着面包喝下这碗自我激励的“鸡汤”,他开心地笑起来:“You !最帅的理工男,出发吧!”
02
9:05,他从地铁口出来,置身于繁华商业区的人流中。9:20,他进入影厅,心满意足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这个影厅很大,但三分之二的座位已被坐满。他左边和右边各有两个座位没人,但很快他的不祥预感就被验证了,两对情侣从旁边蹭过来,分别坐在他两侧。
两个女孩看来是闺蜜,他左边的女孩甫一落座就说个不停。
她先是用餐巾纸擦好3D眼镜,隔着方宇递给右边的女孩,并神秘地说:“嗨,小琪,你知道吗?这是今年最棒的动画片,网上评分九点儿多呢!我怕你哭,特意多带了面巾纸!”说罢,又递过面巾纸。
方宇只能尽量把后背靠在座椅上,规规矩矩地把两手交叉放在腹部。
小琪接过纸巾嗤嗤笑着说:“有那么夸张吗?我泪点可是很高的呀!”
“没用!通杀!”说着又给小琪递过爆米花。
小琪谢过后很快又从自己包里翻出一样东西递回去:“萌萌,你试试我新买的腮红,我觉得这颜色适合你,你皮肤白。”
萌萌接过腮红,用化妆刷在自己脸上扫匀,弯腰侧脸让小琪看,方宇也看了一眼,立刻强迫自己憋住大笑。
敏感的萌萌很快注意到了他。她清清嗓子,面带微笑地对方宇说:“不好意思,我能和您换一下座位吗?我怕一会儿递饮料时洒您身上。”
方宇想说:“那你跟对方的男友换一下,你俩都坐我右边不就行了吗?”但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很小气,就说了声:“好吧!”和萌萌换了座位。萌萌的男友马上顺理成章地坐在萌萌身边。他们四个人坐在了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很是热闹。
方宇有点哭笑不得,心想自己一早订的好座位就这样被换走了。换就换吧,还说什么怕把饮料洒我身上,这是在威胁我吗?
但正片很快开始了,方宇迅速被剧情所吸引,顾不上可怜自己了……
散场了,大家都贡献了不少眼泪。
方宇一边向外走,一边回味着剧情:如果人死之后真的有另一个世界,我可不想因为被所有人遗忘,而彻底灰飞烟灭。唉!是时候结束单身狗的生活了!
03
走出影院,方宇的感伤被阳光稀释了。他在一家快餐店吃过午饭,就信步走进了旁边的大型书店。
两小时后,他拿着两本计算机方面的书,排在结账的队伍中。周末买书的人真不少,很快他身后也排起了长龙。
排了十五分钟,终于轮到方宇前面的长发女孩结账了。收银员将她的书一一扫过之后报价:“365元。”
那女孩翻了一下她的包,突然叫道:“糟了!我忘带钱包了!”收银员看了她一眼,很快地说:“微信、支付宝都可以。”
女孩从包里拿出手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好的,我得看一下,我刚给别人转完账,不知道剩下的钱够不够……”
她检视了一下手机,低声说:“啊,只有三百了。”“那你就减掉一两本书吧!”收银员回道。
女孩动手去翻那几本书,有点犹豫不决的样子。这时后面队伍中已有人发出不耐烦的“啧”声。
方宇碰了碰女孩的胳膊,说:“你用我的会员卡吧!可以打八折,不就够了。”收银员看了一眼结账的长队,翻了翻眼睛没说话。
女孩转过身来,她的脸因为不好意思而红扑扑的。她连声向方宇道谢,接过他的卡结了账。
方宇很快也结完了账,转身走出队伍,发现那女孩还在旁边没走。她显得兴高采烈,她的大眼睛很美,此刻正闪动着活泼的笑意。
方宇走近了,她挥了挥手中一个小巧的皮夹高兴地说:“我找到钱包了!在夹层里!我把优惠的钱还给您吧!”
“你还我钱干嘛?我又没帮你垫付。不用那么客气!”方宇看到她像个孩子般高兴,不禁哑然失笑,心想:发现自己带了钱包就像捡了钱包一样,真是个小马虎!
女孩又再次谢过他才离开。
04
方宇走出了书店,因为帮助了别人而感到由衷的高兴。时间还不到四点,他决定去商场里看看服装。
他走进一家大型购物中心,乘直梯到四层,这里是男装和运动服装。
刚下电梯没走多远,就有个女人从他身后跟过来,客气地对他说:“先生,打扰您一下!我给我先生买衣服,他没来。您和他身材差不多,我刚看好了一款,您能帮我试一下吗?”
方宇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人,她应该不到三十岁,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很好,化着精致的妆,穿着时尚考究。方宇心里先对她产生了好感。
那女人又补充道:“您的身材穿这件大衣太有型了!”她的赞美让方宇很是受用,更何况她现在还礼貌地搀起了他的胳膊。方宇不由自主地跟她跨进了一家高档男装店。
店里人有点多,两个女店员忙得不亦乐乎。
看到他们进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店员匆匆过来打了个招呼:“先生想选什么款式?”
女人答道:“我们看一下。”“好的,您随便看看,有需要叫我。”说完就像脚下装了轮子一样跑去招呼其他客户了。
女人从一个货架上拿了同款的两件羊绒大衣,一件深灰色,一件藏青色。方宇觉得和自己身上这件款式差不多。
两件都试过后,女人觉得还是深灰色那件更适合她老公。
她把深灰色的递给方宇,“您先帮我拿一下,这款好像还有一个颜色,我再去看看。”她拿着藏青色的大衣去货架那边了。
方宇胳膊上搭着他自己的大衣和那件灰色的大衣,也开始浏览起店里的衣服。
过了约十五分钟,那女人还没来找他,他不禁抬眼在店内寻找,没看到她。方宇不知还用不用等她回来。
又过了几分钟,店里人少些了。之前那个年轻的店员走过来,微笑着问方宇:“先生,您选好了吗?”
“哦,我不买,我在帮一位女士试衣服。”方宇答道。
小店员正待再问,另一个年长些的女店员在靠近店门口的一排货架前扬声叫她:“苗苗,这款羊绒大衣的灰色和藏青色你看到了吗?”
年轻的苗苗扫了一眼方宇臂弯上搭的衣服,回答道:“都在这儿呢!”
方宇急忙解释道:“这件藏青色的是我自己的!”
“那和您一起的那位女士呢?她刚才还拿了藏青色。”苗苗疑惑地问。
“我不知道呀!我只是帮她试衣服。”
这时那个年长些的女店员也走过来了。苗苗又问:“她不是您的爱人吗?”
“不不不!”方宇慌忙摆手:“我不认识她,她说她老公没来,让我帮她试衣服。”
两个女孩表情严肃地对视了一眼,年长的女店员说:“赶快找找!”
两人迅速在货架上下,展台上和店内客人周边一通搜索,还不时地看方宇一眼。方宇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个女孩无功而返,气喘吁吁地站在方宇面前。苗苗说:“先生,您先不能走呢!衣服丢了,我们得报警!”
方宇有点生气,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我跟你说了,我不认识她,我又没偷你们的衣服,为什么不能走?”
苗苗不假思索地说:“你说不认识她,我们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又没人能给你作证,必须等警察来了再说!”
因为着急,她的声音又高又尖。店里的客人都盯着方宇看,隔壁的店员也探头看热闹,还有几个经过店外的客人驻足观看。
方宇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哪里被人误会过偷东西?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年长的店员见此情景忙把苗苗拉在身后,带着训练有素的微笑对方宇说:“先生,您先别着急。不是我们怀疑您,是当时那位女士挽着您的胳膊走进来,我们都以为你们认识,所以看到您一直在这儿,就没留意她什么时候走的。您协助我们做个调查,衣服丢了我们也着急。谢谢您了!”
她这么一客气,方宇更不知道说什么了,沮丧地坐在店里的皮凳上。
正在此时,门口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我能替他作证!当时我就在他身后,我听到那个女人让他帮忙试衣服,他不认识那个女的!”
方宇循声看去,不禁喜出望外,说话的居然是书店里的“大眼睛”!
他刚想起身和她打招呼,就看到“大眼睛”冲自己丢了个眼色,他立即会意,这时候还是别让别人觉得他俩认识了。
警察叔叔十五分钟后到了,楼层和店里的监控都被调出来了。
当方宇从监控上看到那女人挽着他的胳膊走进店里时,他自己脸上那副志得意满的表情,简直想把自己掐死!
警察叔叔说这女人是个惯犯,最近已在本地区的商厦作案两起,他们正憋着抓她呢!这两天就会把照片发给各商户,让大家提高警惕。
经过一番详细的询问和研究监控,又在笔录上签了字,方宇终于被“无罪释放”了。
05
方宇和“大眼睛”从商场走出来时,天已经黑了。闹市区的霓虹点亮了夜色,天气虽冷,方宇的心里却暖暖的。
“谢谢你!你今天救了我,要不她们一定会把我当成那女人的同伙。”
“大眼睛”噗嗤一声笑了:“我去楼上买运动服,你下了电梯我就在你后面,看见她把你拉走了。等我买完出来,看对面围了那么多人,原来是你被困住了。”
方宇的脸有点发烧,但“大眼睛”的微笑很温暖,丝毫没有嘲弄的意思。
方宇清醒地意识到这才是他想要的陪伴自己的微笑:清纯,贴心,安全……
每次在女孩面前,他的才华就会短路,今天他不想再错过。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我可以请你吃晚饭吗?我知道这边有一家特别棒的烧烤店……”
十五分钟后,他们坐在人声鼎沸,香气弥漫的烧烤店里。
方宇有种预感,明年的今天他们还会来这里,庆祝他们的相识纪念日,同时也是他的脱单纪念日……